丑时三刻
汴河水面泛着冷白的月光,飞虎队舵手陈墨的尸体仰漂在水面,腕间缠着半条五彩绳,绳头系着片岭南鬼针粽叶。
林姝玥蹲在船头,指尖习惯性地往腰间摸去,却被谢砚舟轻轻按住——他早一步将验尸银针递到她掌心。
\"不是中毒。\"她用银针挑开死者牙关,烛光下瞳孔微缩,\"是溺水身亡,但颈部有掐痕。\"
谢砚舟的指尖掠过死者腕间的勒痕,忽然握住她沾着水汽的手,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昨夜你贪凉踢了被子...\"
林姝玥耳尖微烫,不着痕迹地抽回手:\"先查案,阿舟。\"她举起从死者指甲缝里刮出的棕榈叶碎屑,\"苏明远府上的棕榈树,记得么?\"
箫妄言摇着折扇从船尾走来,刻意拖长声音:\"哟,冰块脸又在和姝玥说体己话?\"
他肩头斜靠着同样披着外衣的苏桃桃,后者正揉着眼睛打哈欠,\"桃桃说你们房里的烛火昨晚亮到丑时...\"
\"小侯爷!\"苏桃桃跺脚,发间的银蝶步摇随动作轻颤,\"我是说...昨晚听见姐姐房里有动静,想着给你们送莲子羹来着!\"
林姝玥险些将银针掉在船上,谢砚舟却神色自若地替她解围:\"龙舟赛期间多蚊虫,我让阿玥在房里熏了艾草。\"
他转头看向箫妄言,挑眉道\"赌坊的线人可有消息?\"
寅时初
大理寺审讯室内,苏明远的视线在林姝玥腕间的银镯上停留——那是谢砚舟成亲时送的聘礼,刻着\"砚姝\"二字。
林姝玥将棕榈树叶和鬼针粽叶拍在桌上时,袖口滑落,露出小臂上淡淡的红痕。
谢砚舟不动声色地替她整理袖口,指尖擦过她腕间的五彩绳:\"岭南鬼针粽的叶子,整个汴京城只有你府上种的棕榈树旁能找到。\"他翻开赌局账本,\"龙舟赛开赛前,你在赌坊下了重注买飞虎队输。\"
苏明远额角冒汗,仍强作镇定:\"不过是巧合!\"
\"巧合?\"箫妄言晃着机关盒,忽然瞥见苏桃桃在门口探头探脑,故意提高声音,\"桃桃,你给谢大人编的五彩绳里,是不是藏了蜜枣核?\"
\"才不是!\"苏桃桃气鼓鼓地走进来,腰间的玉佩随步伐轻晃——那是箫妄言成亲时送的\"同心佩\",\"我编的绳子里有姐姐教的'避邪结',才不会像小侯爷那样乱塞东西!\"
林姝玥趁机拽下苏明远腕间的五彩绳,绳结处掉出蜡丸:\"幻水散遇水即化,你趁送粽子时按进粽叶。\"
她忽然闻到熟悉的松烟墨香,知道是谢砚舟悄悄往她掌心塞了颗薄荷糖——这是他们成亲后,他特意让人制的提神小食。
卯时正
案件了结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苏桃桃抱着堆五彩绳蹲在台阶上,忽然指着林姝玥腕间惊呼:\"姐姐!你的铃铛掉了!\"
谢砚舟从袖中取出小锦盒,里面除了银铃,还有枚刻着\"砚\"的银戒。林姝玥忽然想起昨夜他替她摘步摇时,指尖划过她后颈的触感,耳尖微热:\"劳烦阿舟了。\"
箫妄言夸张地捂住耳朵:\"啧啧,成了亲就是不一样,'阿舟''夫人'叫得真甜。\"他揽过苏桃桃的腰,\"是不是啊,桃桃?\"
\"谁要和你说话!\"苏桃桃推他,却被他攥住手腕,露出腕间与他成对的\"并蒂莲\"银镯。
林姝玥见状轻笑,忽然被谢砚舟轻轻拥住肩头:\"去膳房吃些点心,你昨夜没睡好,阿玥。\"
辰时三刻
重新开赛的龙舟赛上,\"赤虎队\"新舵手接过船桨。林姝玥站在观礼台上,忽然被谢砚舟揽住腰肢,避开身后拥挤的人群。
她嗅到他身上淡淡的沉水香,想起这是今早替他更衣时亲自替他系的玉带。
\"当心。\"他的呼吸拂过她耳畔,\"人多。\"
苏桃桃在一旁看得直捂嘴笑,箫妄言则摇着折扇点评:\"冰块脸这护妻姿势,比新婚那晚抱姝玥回房时熟练多了。\"
\"箫妄言!\"林姝玥耳尖通红,谢砚舟却勾唇轻笑,指尖悄悄在她腰间捏了捏——那是只有他们懂的亲昵暗号。
巳时正
庆功宴上,王婶端来新鲜出炉的粽子。苏桃桃咬了口蛋黄粽,忽然指着谢砚舟笑:\"谢大人吃的是鲜肉粽!姐姐明明说他喜欢甜粽!\"
箫妄言挑眉:\"哦?看来有些事,还是夫人更清楚。\"
林姝玥踢了踢桌下谢砚舟的脚,却被他用修长的手指按住脚踝。他剥粽子的动作顿了顿,耳尖泛红:\"你喜欢的,我都喜欢。\"
苏桃桃\"噫\"了一声,却被箫妄言塞了口粽子:\"少吃两口,昨晚你嚷着要吃蜜枣糕,还是我抱你去厨房拿的。\"
\"小侯爷!\"苏桃桃的埋怨被粽子堵住,林姝玥却从谢砚舟碗里挑出颗红豆,放进自己碟中——这是他们成亲后养成的习惯,他总把甜馅留给她。
未时三刻
黄昏放河灯时,苏桃桃选了蝴蝶灯,箫妄言挑了龙头灯。林姝玥刚拿起莲花灯,谢砚舟忽然将兔子灯塞进她手里:\"你昨夜说梦见兔子偷吃粽子。\"
\"你居然记得?\"她抬头看他,却见他耳尖泛红。成亲不到三月,他仍会为她的一句戏言费心思。
河灯顺流而下,箫妄言忽然指着谢砚舟腕间的五彩绳:\"冰块脸,你绳子上的草屑还没弄掉。\"
\"要你管。\"谢砚舟将林姝玥的手塞进自己袖中暖着,却被她抽出指尖,替他摘去草屑。
两人指尖相触时,都想起昨夜他抵着她后背,在她耳边低笑的模样。
申时初
回到卧房,林姝玥刚卸去步摇,就被谢砚舟从身后抱住。他的下巴抵在她发顶,鼻尖蹭过她耳垂:\"今日在龙舟上,我忽然想到...\"
\"想到什么?\"她看着镜中他泛红的耳尖,转身环住他腰。
\"想到...\"他低头吻她眉心,\"昨夜你说想要个孩子。\"
林姝玥脸一热,伸手捏他脸:\"正经些,桃桃还在外面。\"
\"她和妄言早回房了。\"他轻笑,指尖挑开她衣襟,露出锁骨处的红痣,\"方才在河灯旁,你靠在我肩头时,我便在想...\"
\"谢砚舟!\"她的嗔怪被他的吻堵住,腰间的力道忽然收紧,整个人被抱上梳妆台。
铜镜里映出两人交叠的身影,她闻到他身上越来越浓的沉水香,知道今夜又要被他缠得脱不了身。
\"阿舟...\"她轻声唤他,换来他更深的吻。窗外的月光洒在床帏上,远处传来箫妄言的笑骂和苏桃桃的娇嗔,却都被隔绝在纱帐之外。
酉时正
晚饭时,苏桃桃捧着喜帕冲进膳厅,却在看见林姝玥颈间的红痕时突然顿住:\"姐姐你...脖子上是不是蚊子咬了?\"
箫妄言摇着折扇瞥了眼谢砚舟:\"何止蚊子,怕是老虎咬的。\"
谢砚舟泰然自若地替林姝玥盛汤:\"今夏的蚊虫确实多,方才在房里点了艾草。\"
林姝玥踢了他一脚,却被他用膝盖夹住脚踝。苏桃桃没注意到两人的小动作,只顾展示喜帕:\"这并蒂莲是我和小侯爷成亲时绣的,姐姐和谢大人的喜帕我要绣更好看的!\"
\"好。\"谢砚舟握住林姝玥的手,在桌下轻轻摩挲她掌心的薄茧,\"都听夫人的。\"
窗外的端午风裹着粽叶香,林姝玥看着眼前闹哄哄的膳厅,忽然明白所谓岁月静好,不过是有人与你共赴巫山,又陪你食尽人间烟火。
她抬头看谢砚舟,他眼中的温柔比月光更盛,而她知道,这双眼睛将永远为她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