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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时初

五月初五,天刚破晓,林姝玥便被苏桃桃拽着起了床。少女怀里抱着堆五彩丝线,发间还别着朵新鲜的艾草,像只欢快的小雀般蹦到梳妆台前:\"姐姐快看!这是我新学的'五毒绕花'编法,给你和谢大人各编了一条!\"

林姝玥任由她将五彩绳系在腕间,指尖触到绳结处藏着的小银铃——这是桃桃特意加的,说是\"防邪祟偷袭\"。

铜镜里映出谢砚舟的身影,他身着藏青劲装,腰间别着把新制的短刀,刀柄上缠着桃桃硬塞给他的红丝带。

\"冰块脸,\"箫妄言晃着折扇踱进来,腕间五彩绳上串着颗蜜枣,\"今日龙舟赛有你的老熟人——去年在你手里吃了板子的林景焕,如今成了'猛龙队'的舵手。\"

谢砚舟挑眉:\"他倒出息了。\"

\"出息个鬼!\"桃桃哼了声,\"昨儿我听卖粽子的王婶说,猛龙队和飞虎队又打起来了,就为了抢那棵'龙头槐'下的祭台!\"

林姝玥系上薄荷香囊,忽然闻到股熟悉的药味:\"桃桃,你编的五彩绳里...是不是加了雄黄粉?\"

少女吐了吐舌头:\"是小侯爷说的,说要'以毒攻毒'!\"

箫妄言摊手:\"天地良心,我只说过雄黄驱蛇虫。\"他忽然凑近林姝玥,压低声音,\"不过今早路过义庄,看见有人在往棺材上缠五彩绳,那棺材上还摆着粽子...\"

辰时三刻

城西汴河两岸早已挤满了人,五支龙舟队正在岸边祭龙。最显眼的是\"猛龙队\",船头扎着颗镀金龙头,龙嘴里衔着串粽子,舵手林景焕光着膀子,胸口纹着条张牙舞爪的青龙。

\"咚——\"鼓声震天,比赛开始。猛龙队和飞虎队并驾齐驱,两岸呐喊声此起彼伏。

林姝玥站在观礼台上,目光忽然被林景焕腰间的玉佩吸引——那是块刻着\"镇水\"二字的古玉,与她昨日在义庄看到的棺材上的玉佩一模一样。

\"阿舟,\"她拽了拽谢砚舟的袖子,\"林景焕的玉佩...义庄那具无名尸也有。\"

谢砚舟还未及回应,忽然听得前方传来惊呼。只见猛龙队的龙舟突然打转,林景焕踉跄着跌入水中,双手在空中乱抓,似乎被什么东西缠住了脚踝。

等众人将他拖上岸时,他已面色紫黑,七窍流血,腕间的五彩绳紧紧勒进皮肉,露出里面缠着的粽子叶。

\"有毒!\"桃桃惊呼,躲到箫妄言身后。

林姝玥立刻蹲下验尸,发现林景焕舌尖有枚细小的毒针,针尾系着根透明丝线,丝线另一端缠着糯米粒。

她顺着丝线往上摸,在龙舟的龙头嘴里发现个机关——只要龙舟剧烈颠簸,机关就会弹出毒针。

\"是'粽子针',\"她皱眉,\"针尖涂了鹤顶红,丝线用糯米粘住,遇水膨胀后会触发机关。\"

谢砚舟翻开林景焕的手掌,掌心里攥着半块粽子,粽子馅里混着朱砂和艾草灰:\"这是祭龙用的'镇水粽',按规矩只有舵手能吃。\"

箫妄言摇着折扇看向对面的飞虎队,他们的龙舟上挂着串白粽子:\"有意思,去年猛龙队赢了祭台,今年飞虎队怕是要'以粽还粽'了。\"

巳时正

大理寺临时验尸棚内,林姝玥用镊子夹起林景焕喉中的毒针,放在涂了蛋清的瓷盘上。蛋清立刻泛起气泡,发出\"滋滋\"声:\"毒针上的毒液混着蛇毒和曼陀罗。\"

谢砚舟翻看猛龙队的花名册,在林景焕名下看到\"前商船护卫\"的记录:\"商船护卫出身,倒也有几分水上功夫。\"

\"冰块脸,\"箫妄言晃进棚内,手里拎着个油纸包,\"飞虎队的人说,今早有人往他们的粽子里塞了这东西。\"

油纸包里是块发霉的粽子,粽子上插着根桃树枝,树枝上挂着张纸条:\"端午夺魁,血祭龙王。\"

林姝玥闻了闻粽子,突然皱眉:\"这霉味不对,是人为用霉菌泡出来的,为的是混淆死亡时间。\"

苏桃桃抱着堆证物跑进来:\"谢大人!姐姐!猛龙队的储物箱里发现了这个!\"她举起个精致的木盒,盒盖上刻着龙舟图案,里面装着十二枚粽子,每枚粽子上都标着不同的名字,林景焕的名字旁画着红叉。

\"十二舵手,\"谢砚舟喃喃道,\"这是要凑齐十二生肖属相?\"

林姝玥数了数粽子:\"子鼠、丑牛...巳蛇,林景焕属蛇,下一个该是属马的舵手。\"

她忽然想起什么,\"去年龙舟赛的冠军是'赤虎队',他们的舵手沈翔属马!\"

未时三刻

赤虎队的宅院位于汴河上游,院墙上爬满了爬山虎,显得格外阴森。谢砚舟刚叩响大门,就听见里面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紧接着是个男人的怒吼:\"滚!都给我滚!\"

开门的丫鬟脸色惨白,见到官服后立刻跪下:\"大人救命!我家老爷...他中邪了!\"

正厅内,沈翔蜷缩在墙角,浑身发抖,面前的桌上摆着个打开的粽子,粽子里爬出几条青虫。

他见有人进来,立刻抓起茶盏砸过去:\"别过来!龙王要拿我祭河!\"

林姝玥注意到他腕间的五彩绳已被扯断,地上散落着雄黄粉:\"沈翔舵手,你可知林景焕的死讯?\"

\"别问我!\"沈翔瞳孔涣散,\"昨晚...昨晚有人送了粽子来,说是'龙王的赏赐',我吃了一口就看见...看见水里都是手,要拉我下去...\"

箫妄言捡起地上的粽子叶,叶面上用朱砂画着简易的龙舟:\"这是'水府符',渔民用来祈求出海平安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林姝玥蹲下身,用银针挑起青虫:\"这些是米虫,被喂了致幻药物。沈翔舵手,你仔细想想,送粽子的人长什么样?\"

\"穿...穿蓑衣,戴斗笠,看不清脸。\"沈翔忽然抓住她的手腕,\"但他说话有口音,像是南边来的!\"

申时初

根据沈翔的描述,众人来到城南的芦苇荡。端午的阳光晒得芦苇沙沙作响,远处传来断断续续的歌声:\"五月五,龙舟舞,龙王笑,白粽哭...\"

\"是《镇水歌》,\"苏桃桃攥紧林姝玥的手,\"小时候听渔民唱过,说是唱给淹死的水鬼听的。\"

箫妄言忽然停住脚步,指着芦苇间的浮尸:\"冰块脸,你的'熟人'来了。\"

浮尸身着蓑衣,正是沈翔提到的送粽人。林姝玥验尸时发现,死者后颈有个针孔,腰间挂着个竹篓,里面装着未送完的粽子,其中一枚粽子上标着\"午马\"——正是沈翔的属相。

\"凶手杀人灭口,\"谢砚舟翻开死者的衣襟,露出心口处的刺青,\"看这刺青样式,像是海外商船的标记。\"

林姝玥注意到死者手中攥着根五彩绳,绳结处缠着片特殊的粽叶:\"这片叶子来自岭南的'鬼针粽',叶子边缘有锯齿状花纹,与林景焕腕间的勒痕吻合。\"

箫妄言蹲下身拨弄芦苇:\"你们看,这里有划船的痕迹,凶手应该是从水路逃走的。\"他忽然轻笑一声,\"不过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今晚的龙舟点睛仪式,怕是有好戏看。\"

酉时正

黄昏时分,汴河两岸点起了灯笼,五支龙舟齐聚祭台下。按照习俗,各队舵手需上台接受\"点睛\",由德高望重的老者用朱砂笔为龙头点睛。

今年的点睛人是退隐的老河丞,他手持毛笔,刚要触及猛龙队的龙头,忽然一阵阴风吹来,灯笼瞬间熄灭。黑暗中,传来粽叶翻动的声音,紧接着是一声惨叫。

等火把重新点燃时,老河丞已倒在地上,胸口插着支粽子,粽子上的五彩绳缠绕着他的脖子,绳头系着枚铜铃——正是苏桃桃今早编的那种。

\"桃桃的铃铛!\"林姝玥惊呼,转头看向少女,却见她脸色惨白,腕间的五彩绳不知何时断了一根。

箫妄言皱眉:\"凶手在针对我们?\"

谢砚舟握紧剑柄,目光扫过台下的人群,忽然看见个熟悉的身影——去年因走私香料被他查办的商人苏明远,正站在阴影里,嘴角挂着诡异的微笑。

戌时三刻

苏府位于汴河下游,宅院里种满了棕榈树,透着股南方气息。谢砚舟翻墙入院,发现正厅亮着灯,苏明远正对着一尊龙王像烧香,桌上摆着各式各样的粽子,其中一枚粽子上插着桃桃的银铃。

\"苏明远,\"谢砚舟突然现身,\"为何老河丞遇害现场会有你府上的银铃?\"

苏明远转身,脸上带着病态的微笑:\"谢大人果然敏锐。不过您知道吗?龙王需要祭品,林景焕、沈翔、老河丞,都是龙王选中的人...\"

林姝玥从暗处走出,手中举着从苏府厨房搜到的药罐:\"是你在粽子里下了'幻水散',让他们产生被水鬼拖拽的幻觉,又用机关毒针杀人。\"

苏明远忽然大笑:\"龙舟赛本就是弱肉强食!他们挡了我的财路,自然要消失。\"

箫妄言晃着折扇进来:\"所以你利用端午习俗,用粽子做杀人道具,还特意留下桃桃的铃铛,想把罪名推给我们?\"

苏明远的目光落在林姝玥腕间的五彩绳上:\"不过是借个由头,这汴河的龙舟生意,早该由我做主了。\"

亥时初

苏府地牢里,林姝玥看着墙上的龙舟队账本,终于明白苏明远的动机。原来他为了垄断龙舟赛背后的赌局利益,策划了这场\"生肖祭\",试图除掉所有竞争对手。

\"他用岭南粽叶、南方口音的手下,还有《镇水歌》,都是为了营造神秘氛围,\"她对谢砚舟说,\"甚至在五彩绳里加了雄黄粉,让毒针遇药加速发作。\"

谢砚舟看着地牢里堆放的粽子模具,其中一个刻着十二生肖图案:\"十二舵手,对应十二生肖,他是想凑齐'龙王的十二祭品'以威慑其他队伍。\"

苏桃桃忽然拽了拽林姝玥的袖子,指着墙角的木桶:\"姐姐,那里面好像有东西!\"

木桶里装着糯米和粽叶,底部压着本账本,上面用朱砂标着十二舵手的属相,其中\"未羊\"箫妄言的名字旁画着红圈。

箫妄言挑眉:\"看来我这'小侯爷'的身份,倒成了他的眼中钉。\"

子时正

天快亮时,众人回到大理寺。桃桃捧着新煮的粽子进来,分给大家:\"没有毒的!是我看着王婶包的!\"

箫妄言咬了口豆沙粽,忽然指着谢砚舟的五彩绳:\"冰块脸,你的绳子上怎么有草屑?\"

林姝玥立刻凑近查看,发现五彩绳缝隙里沾着芦苇叶碎屑:\"是芦苇荡里的水草,应该是追踪凶手时沾上的。\"她转头看向桃桃,\"桃桃编绳子时可曾去过芦苇荡?\"

少女摇头:\"没有呀,我一直在家里编绳子呢。\"

谢砚舟忽然握住林姝玥的手,望向窗外渐亮的天色:\"凶手故意留下桃桃的铃铛,又在五彩绳上做文章,怕是还有后招。\"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惊呼声。一名捕快狂奔而来:\"大人!汴河中央发现浮尸,死者是飞虎队舵手!\"

箫妄言晃了晃手中的粽子:\"看来这端午的粽子宴,还没结束呢。\"

林姝玥看着腕间的五彩绳,指尖触到银铃轻轻作响,忽然想起苏明远案头那尊龙王像——它的嘴角,似乎挂着抹与人相似的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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