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帐内,乔予眠已悠悠转醒了。
不,确切点儿来说,她是先被痛晕过去,又被疼醒的。
揪着肚子上那一层薄薄的布料,她现是有些后悔了,早知道今日来葵水,她就换个法子,不老老实实地跪在那儿,玩这欲擒故纵的把戏了。
她这葵水每一月来的时间都要比上月的准日子差上个五至十日,从前她也只是在来的时候觉得小腹不大舒服,若是在祠堂跪上一夜,来葵水时才会觉得腹痛难忍,几乎晕厥。
但那都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她没想到,这一世这熟悉的磨人的疼又会卷土重来,将她折磨一遍。
乔予眠此刻背着身,整个人蜷成了一团。
这会儿她平躺在床上,那疼却不饶了她,一阵阵儿的,已经有了燎原之势。
自小腹蔓延到了上腹部,直疼的乔予眠想要咬人。
她起不来身。
这儿,是没人能叫她咬着的,乔予眠张口,洁白的一排牙齿,咬住了自己的下唇唇瓣。
尖齿刺破了没有半分血色的唇,晕开了血珠。
就待她还要继续用这样的办法转移疼痛时,纱帐拢开,一只大手不由分说地掰开了她的下颌。
“松口。”
谢景玄的声音染着几分冷意,却并不叫人害怕。
若是往些时候,她还可能会乖乖听他的话,可这时候乔予眠已疼的双眼发昏,不管是用什么办法,只想让自己好受些,哪管什么陛下不陛下的,根本不听他的。
隐约地,似乎听到背后坐在床边的男人叹了一口气。
好像,他还说了句什么,乔予眠没听清。
只是下一刻,她就以蜷缩着的姿势离开了床褥,转了一个面儿,上半身满满当当地落在了他温热的怀抱里。
谢景玄抬手,不由分说地撬开了她的齿冠,“再咬自己,朕就将你丢出去。”
乔予眠痛的说不出话来,只觉得他很凶。
这种时候,多数的人都是既脆弱又矫情的。
乔予眠也不例外。
她都这样了,他怎么还要将她给扔出去。
只见怀中的人儿蹙了蹙烟眉,一张脸像苦瓜似地皱到了一块儿去,掀起长长的眼睫,又胆大又怂地瞥了他一眼,就迅速地低下头去了。
谢景玄挑眉,因着她这一眼,稍稍勾起了唇瓣。
“乔三娘,你心里是不是在骂朕?”
乔予眠病怏怏地靠在他胸前,知道自己瞪他被发现了。
她不说话,右手捂着肚子,双腿勾着,又要蜷成了一团。
可没等她把自己团起来,身上的几层布料却被人掀开,中衣的料子扫过小肚腩,就真么离她远去了。
乔予眠激灵一下,惊恐地睁开眼睛,以为他不要做人了。
就算他真的是贪图自己的美色,眼下她疼得几乎觉得自己要死了,他怎么心里还只有那事儿呢。
不行,绝对不行。
“不……”
只一个“不”字说出了口,乔予眠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愣愣地看着,那只掀开了她衣服的大手,带着暖融融的温度,覆上了她的小腹。
不是她想的那样。
他只是轻轻地在她肚子上按揉着,虽然还不大熟练,但对于她冰凉的像是块寒冰般的小肚子而言,这样的力道,这样的温度,都刚刚好。
乔予眠窝在他怀里,不说话了。
好在,他这一次只是轻哼了一声,帮她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却没再像往常那般,逗弄揶揄她。
内室静谧柔和下来。
只有房中的烛焰里偶尔蹦出了几粒火星,发出了细微不可查的声音。
地龙烧的正旺,将整个房间烘的暖融融的。
窗外,不知何时下了一层薄薄的雪,那雪打着旋儿,落在了宫灯上,屋檐下。
启祥宫的东偏殿里,白婕妤自打听了清露的回禀,说是乔予眠那个胆大包天的,竟敢将陛下关在了门外面。
她便一直幸灾乐祸着,等着陛下拂袖而去,等着她失宠被弃的消息传来。
可等啊等,等清露说外面下了雪,又说西偏殿的灯灭了,她都没能等到陛下从那屋里头出来。
白婕妤的脸色如她的姓氏一样,越发地白了。
她揪着清露的胳膊问,“你不是说乔予眠来了葵水,回来时还是被人给搀回来的吗?”
“是,是啊。”清露是不可能会看错的。
为了确认这消息是准确的,她还特意问了那胆小的雪雁。
雪雁根本不会撒谎。
白婕妤愣住了,一点点松开了五根指头,只觉得那外面的风雪顺着窗吹到了心里头。
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乔予眠来了葵水,还疼成了那样子,又如何能侍寝得了。
陛下没理由会留在他那里啊。
这不该是自己的机会吗?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为何就算是乔予眠不能侍寝了,陛下还留在她那屋里。
隐约地,白婕妤的确是想到了什么,可她就是不愿意相信,那绝对是不可能的。
“淑妃娘娘说的果然没错,她定就是个狐媚子,化作了人,专门来害陛下的!”
“娘娘,若是她同陛下说了腊梅林中的事情,陛下万一怪罪下来,我们要怎么办?”
白婕妤稳了稳心神,冷哼一声,“惩罚乔贵人的是孟太仪,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陛下再怎么怪,也总要讲道理的。
她可是好心带着乔予眠去御花园游园的,这再次怎么怪,也绝怪不到她头上。
白婕妤想的的确没错,这事儿的确是没有直接怪在她头上。
只是她想错了一点。
陛下根本不是个讲道理的人。
乔予眠悠悠转醒时,昨日那叫人直想撞墙的疼仿佛是一下子消失了。
来无影去无踪,叫她无法追寻。
她不知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记着睡着之前,她还靠在陛下怀里,小腹上也暖洋洋的。
昨夜那样的疼,疼的她死去活来的,可这一觉却睡得很香,很沉。
而今浑身上下都觉得十分舒适。
“小主,您醒了。”
外间,青锁听到了动静,掀开棉帘走了进来。
“嗯。”
“冬青与雪雁呢?”
她向着雪雁身后看了看,没看到两人,也没听到什么动静。
雪雁道:“主儿,今晨陛下离开时,将冬青与雪雁两个给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