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春妮走到叶西西面前,声音含糊,“叶西西同志,对不起,这次考试是我不对,我不应该没看清楚就指责你作弊,冤枉了你。”
这话听着敷衍。
连句“请原谅我”都没有。
叶西西能听出她语气里夹杂的那一丝不甘和不忿,像是被逼着完成任务似的。
如果是以叶西西的个性,这时候肯定会来上一句,“什么?你说什么我听不清楚”之类的话。
但视线瞥到赵春妮身旁站着的那个男人身上,还是将身上的刺收一收,语气平淡地说:“赵同志,考场上的事情你究竟是有心还是无意,我和你彼此都心知肚明。”
赵春妮没想到她都道歉了,叶西西还紧抓着不放,心里的火气“噌”地冒上来,嗓门也高了些,“叶同志,我已经向你道歉了,你这样就未免太咄咄逼人了。
我就是无心的,一时看错了,革命领袖都说了‘一个人只要做工作,没有不犯错误的’,出发点也是为了考试的公平公正,我不过是犯了点小错,难道还不让人改正了?”
叶西西闻言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微微抬了抬眼,声音依旧平静,却字字清晰落在所有人耳中。
“赵同志,伟大领袖确实说过这句话,但领袖也说过‘犯了错误则要求改正,改正得越迅速,越彻底,越好’,可你呢?”
她顿了顿,目光掠过赵春妮紧绷的脸,继续说道:“你说你是无心看错,可从你指出我桌子下有小抄,到喊着要男同志搜我身,最后小抄从你自己衣服里被搜出来,这里哪一步像是无心?
要是真看错了,你怎么把小抄的位置、样式说得分毫不差?分明那小抄就是你带进考场的。
从你一开始在考场外故意往我身边凑,到进考场后故意在我面前差点跌倒,种种迹象就透露出诡异,你分明是有备而来,故意想要陷害我考试抄袭,你说,是不是有人指使你这么做的!”
赵春妮的脸瞬间青黄交加,她紧紧攥着拳头,单纯的认错可以是无心的,但背后有人指使就是恶意了。
孰轻孰重她是分得出来的。
而且……现在已经得罪叶西西和宋砚洲,她不想再把那个人也得罪了。
反正认个错而已,最多就算她个考试作弊,取消考试成绩而已,她本来就知道播音员的岗位和自己无缘,不算有什么损失。
“没有,我就是看错了,没有人指使我。”
叶西西没想到赵春妮宁愿自己扛,也行,自己做的事情自己负责吧。
本来她见到谢云舟之后,念着谢婶子以前对原身还有自己刚穿过来时的照顾,想着只要赵春妮供出幕后指使,她就开口跟周主任求个情,从轻惩罚,算是还了谢婶子的人情。
也算是替原主的“始乱终弃”弥补下谢云舟。
现在看来,根本就没必要嘛。
“所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可前提是得先承认自己错了,你现在只一句轻飘飘看错了,这算哪门子知错能改?领袖还说过要实事求是,你连基本的事实都不肯认,又谈什么改正?
我质问一句你就说我咄咄逼人,好像你道歉我就必须接受一样,赵春妮同志,请你端正你的态度!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小抄是宣传科的李姐从你身上搜出来也是事实,当时在场的人都是见证,这一点你无法否认。”
谢云舟站在赵春妮身旁,一张俊脸早已红透,他从来没有想过和叶西西的再一次见面,会是在这样无比尴尬的情况下。
他只觉得自己这辈子从来没有这样丢脸过!
不等赵春妮再开口,谢云舟伸手拉住了她的胳膊,声音带着歉意对叶西西和宋砚洲说:“叶同志,宋团长,这次的事情是赵春妮同志不对,我替她向你们赔罪。”
他转头对老周和赵站长说:“组织上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我们绝对不会有一丝怨言。”
赵春妮本来还想再狡辩几句,没想到谢云舟倒是替她先认了罪,心中怒火中烧,一张脸瞬间涨成猪肝色,又怒又恨。
她就是不想向叶西西示弱,不想让人觉得自己低她一等!
“谢云舟,你凭什么替我认下错误?我说了我没有,我没作弊,我就是一时看错了,哪有那么严重!”
她胳膊被谢云舟拽着,挣了两下没挣开,心中压抑许久的妒火唰一声蹿起来,熊熊燃烧着,烧得她头昏脑涨,烧心烧肺。
气得对着叶西西大骂,“叶西西你这个贱人,勾引我男人,别以为你长得好看就可以为所欲为,我告诉你,你别太得意了!”
赵春妮的骂声刚落,管委会办公室里的空气瞬间冻住。
宋砚洲放在身侧的手猛地攥紧,手指关节捏得发白,他黑色的眸子像淬了冰的刀锋,凌厉扫向赵春妮,目光冷沉得能压垮人。
赵春妮被盯得下意识往后缩了缩,连骂声都卡在了喉咙里。
几秒后,宋砚洲的视线才转向谢云舟,“谢营长,你爱人先是作弊栽赃,被拆穿后拒不认错,毫无悔改之意,现在还当着我的面,当着大家的面,用这样下作的话辱骂我妻子,这就是你教的军人家属该有的规矩?”
谢云舟的脸更红了,从耳根一直烧到脖子,他用力拽住赵春妮的胳膊,声音带着急喘吼道:“赵春妮,你给我闭嘴!赶紧跟叶同志道歉!”
可谢云舟越是这样说,赵春妮越是觉得他是偏袒叶西西,偏心他的旧情人!
妒火快要将她烧死了,她不好过,那大家就都别想好过!
赵春妮像是一头被激怒的疯牛,不仅不闭嘴,反而挣扎着要往叶西西身上抓去,“我凭什么道歉!你们说我作弊,我就作弊了吗?你们说我栽赃,我就栽赃了吗?
好啊,你们一个两个都护着她,都来欺负我!她就是个狐狸精,把你们勾得魂都没了!叶西西,你个贱人,你自己有男人还欠吗?还来勾引我男人!”
话越说越难听,简直是不堪入耳了。
“够了!”宋砚洲的声音陡然拔高,震得窗户玻璃都似有若无的颤了颤。
他将叶西西拉到身后,大步上前对着谢云舟就是一记重拳。
“谢云舟,你作为赵春妮的丈夫,她的错我只能算在你头上,这一拳是打你管不好自己女人,让她满口污言秽语!
我今天把话撩这儿了,以后再让我听到赵春妮说我爱人一句不是,我不找她,我就找你算账!”
谢云舟毫无防备被宋砚洲一拳打到下颌上,吃痛一声踉跄着往后倒退了一步,却也知道理亏没有还手。
赵春妮没想到宋砚洲会突然动手,吓得尖叫一声,“啊——”
然后过来想撕扯宋砚洲,“宋砚洲,别以为你是团长就可以随便打人!你凭什么打我男人!”
老周和赵站长也愣了一下,连忙上前隔开几人。
叶西西也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拉住宋砚洲的手臂,将人拉到身边后低声安抚,“老公,别生气……”
她其实觉得谢云舟也挺无辜的,赵春妮的所作所为他应该是刚知道不久。
看着赵春妮那张怨恨嫉妒到扭去的脸,嘴里还在不干不净地骂人,叶西西面无表情上前一步,左手拽过赵春妮的衣领,将人一把拉到面前,右手毫不犹豫对着她的脸就是一巴掌。
啪——
“赵春妮!别以为嘴巴一张随便什么话都可以乱说,我劝你赶紧回去刷牙,你吃饭去的是厕所吗?满口喷粪!”
这一巴掌来得猝不及防,所有人都愣住了,短暂的沉默之后,赵春妮捂着生疼的脸颊又是尖叫,“啊——”
“叶西西,你居然敢打我!”
她张牙舞爪想要冲上来去抓叶西西的脸,刚迈出一步,就被谢云舟从后面扯住手臂,整个人在反作用力下往后面弹了一下,差点摔到地上。
于此同时,宋砚洲在谢云舟出手的时候,已经眼疾手快将叶西西一个拦腰抱起往后一放,叶西西还没看清楚怎么回事,整个人就已经离赵春妮两三步远了。
老周实在看不下去了,一声怒喝,“都给我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