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好仃走出会议室的时候,手里还捏着那张便签纸。阳光从走廊尽头的玻璃窗斜切进来,照得他手里的纸泛着微微的黄。他低头看了眼,纸上的字迹是阿芳写的,字迹工整,带着点倔强。
“创意≠混乱。”
他嘴角微微一翘,又叹了口气。
会议室里刚结束的汇报,像是一场马拉松的终点,也像是另一段旅程的起点。团队在营销策略上取得了阶段性成果,但那种隐隐的不协调感却始终萦绕在刘好仃心头。尤其是阿芳和小林之间,一个喜欢逻辑清晰、步步为营,另一个则热衷跳跃式思维、灵感爆发,两人在几次讨论中都像是踩在了对方的节奏上,结果不是冷场就是争执。
“得聊聊了。”他自言自语。
回到办公区,阿芳正收拾东西准备下班,小林则还在电脑前噼里啪啦敲着键盘,嘴里还哼着不知名的调子。刘好仃走过去,敲了敲他的桌子:“小林,今天别加班了,咱们去吃个饭。”
小林一愣,抬头看着刘好仃,眼睛里带着点疑惑:“啊?今天不是刚开完会吗?”
“是啊,刚开完。”刘好仃笑了笑,“但有些事,得在饭桌上说。”
阿芳也听到了,抬头看了他们一眼,没说话,但动作慢了下来。
三人坐在厂区附近的一家小饭馆里,玻璃门上挂着“本店招牌菜:红烧豆腐煲”的牌子,已经有些褪色。店里人不多,只有两桌在低声聊天的工人,空气里飘着点酱油和辣椒的味道。
“你们俩,最近是不是有点不对劲?”刘好仃夹了一筷子豆腐,语气轻松。
阿芳低头扒饭,没吭声。小林则放下筷子,皱了皱眉:“刘哥,我真没想跟她对着干。”
“我知道。”刘好仃点头,“但你们俩的风格确实差得有点远。一个喜欢按部就班,一个喜欢天马行空,这本来不是问题。问题是,你们没找到共频。”
“共频?”小林挑眉。
“就是节奏。”刘好仃用筷子点了点桌子,“就像两个人一起走路,你快一步,我慢一步,走着走着就不是一条道了。”
阿芳终于开口:“我就是觉得,有些想法太跳脱了,根本没法落地。”
小林立刻反驳:“可有时候,不跳出常规,就想不到新东西。”
刘好仃看着他们你一句我一句地争起来,没打断,只是默默地喝了一口汤。
等他们说完,他才缓缓开口:“你们说的都没错。但问题是,我们不是在比谁更对,而是在找一个能一起往前走的路。”
他放下汤碗,看着两人:“你们有没有想过,其实你们俩的风格,是互补的?”
阿芳愣了下,小林也愣了。
“比如上回那个‘光影艺术墙’的概念,阿芳整理了三个风格方向,小林又加了模块化的点子。如果没有阿芳的系统梳理,小林的创意可能就飘了;如果没有小林的突破性思维,阿芳的方向可能就太保守了。”
他顿了顿,笑着补充:“你们不是对手,是队友。”
饭桌上的气氛慢慢缓和了下来。
小林挠了挠头:“那……我是不是有时候说话太冲了?”
阿芳看了他一眼,轻声说:“你说话是挺冲的,但我也有点太较真。”
刘好仃看着他们,心里松了口气。
饭后,三人沿着厂区的小路走了一段。天边的云彩被夕阳染成了橘红色,像是谁打翻了一盘水果糖。
“其实吧,”刘好仃突然开口,“我觉得咱们这个团队,是时候做点别的事了。”
“别的事?”阿芳问。
“比如……团队建设。”刘好仃说,“不是那种团建旅游,而是真真正正地,让大家坐下来,聊聊自己的想法、压力、期待。”
小林眨眨眼:“你是说,要开个座谈会?”
“差不多。”刘好仃点头,“我想听听你们对工作的看法,也想让大家更了解彼此。毕竟,我们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阿芳若有所思:“那……你会不会觉得我们太吵了?”
“吵?”刘好仃笑了,“你们不吵,我才担心呢。吵说明有想法,有碰撞。问题是,得吵出火花,而不是吵出火气。”
小林哈哈笑了起来:“刘哥,你这话太有哲理了。”
“我这不是哲理,是经验。”刘好仃拍拍他的肩膀,“干了这么多年,我明白一个道理——一个团队,不怕有分歧,怕的是没人愿意说出来。”
他们走到厂区门口,路灯已经亮了起来,照着地上斑驳的影子。
“下周,我准备开个座谈会。”刘好仃停下脚步,“不强制参加,但希望你们都能来。咱们不谈数据,不谈方案,就谈人,谈心。”
阿芳点点头:“我来。”
小林耸耸肩:“我也来。”
刘好仃看着他们,心里那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但一个好的开始,往往能带来一个不一样的未来。
回到办公室,刘好仃坐在桌前,打开笔记本,在第一页写下几个字:
“团队建设,从心开始。”
他把那张写着“创意≠混乱”的便签纸贴在了笔记本的封底内侧,看着那行字,嘴角微微上扬。
窗外,夜色渐浓,远处的玻璃厂灯火通明,像是星星落在了人间。
他起身关了灯,办公室陷入一片柔和的黑暗。
就在他准备离开时,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阿芳发来的消息:
“刘哥,我刚刚整理了几个团队建设的活动建议,发你邮箱了。”
他点开邮箱,看到标题是《让创意有秩序》。
他笑了笑,回复了一句:
“明天聊。”
然后,他合上电脑,推开门,走进了夜色中。
玻璃厂的风从远处吹来,带着一点点金属的冷冽,也带着一点点生活的温度。
他走得很慢,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等待。
等待一场真正的改变,悄然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