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清宁叹息一声,小声嘀咕了一句:“真不想和蠢人说话。”接着出声解释:“我说这个意在告诉大公子,不要再对我说什么嫁人、夫妻这一类带有挑逗暗示的话,因为这些话都可以视作你对我的骚扰调戏。”
“我是真心……”
“县令、京兆尹断案时只看你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并不在乎你想了什么。我这么解释沈大公子应该能听明白吧。听不明白也不要紧,沈大公子只要知道你说的那些话,可以把自己送进府狱大牢即可。”
此话一出成功让沈沐怀闭嘴,温清宁见此,对他鄙夷更盛。
“好了,让我们回归案情。说完退亲,再说里面被烧死的两个织锦娘。”
她看向垂泪哭泣的李宣儿,缓缓说道:“过年前我回汝州的路上,路过伊川县下辖的一个村子,路遇大雪投宿一家客舍,十分凑巧碰见了一个哑妇。那哑妇原是长安人士,被人拐卖给客舍掌柜做了儿媳。”
李宣儿哭声一顿,不明所以地看了过去。
温清宁又道:“世间被拐卖的女子不知凡几,这么说你怕是想不起来。那我就再费些口舌与你细说一下。
“有这样一本书,书名叫做《挑纱品香录》,讲得不是制香,男女一事。其中有一则故事,说得是闺阁女生了一颗侠义心,帮助受婆家磋磨的绣娘假死逃离,用的假死方法就是失火被烧死。”
话音方落,就瞥见三人朝这边走来。
伙计把好像一条泥鳅的蔡延火连拖带抱地往这边弄,哑妇慌张地安抚着他。
温清宁突然高声说道:“李宣儿你回头,看看那妇人可是你家布坊被烧死的织锦娘?”
早就被温清宁说的话弄得心神俱乱的李宣儿下意识转头看过去,看到妇人的瞬间连退数步。
这样的反应,不需多说便已让众人明了。
哑妇听到“李宣儿”三个字,登时愣在原地。
她看看温清宁,又看了看李宣儿,搓着衣角不知所措。
挣扎个不停的蔡延火停了一下,紧接着用更大的力气扑腾起来。
伙计被他闹腾的火大,抬手照着蔡延火的屁股打了一巴掌:“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就过来见见人,你不是说你认得小娘子吗?难道是骗人的?”
“他确实认得我,把人带过来吧。”温清宁说道,“第三件案子,还需要他。”
伙计一听,立即加大手劲,把蔡延火直接腾空抱起,快步送到近处才把人放下。
蔡延火一得了自由,转头就要跑。
伙计眼疾手快再次被人拿胳膊紧固起来。
“放开我!放开我!杀人了!杀人了!”
尖利的嗓音刺得人耳膜疼。
温清宁正要开口,刺耳的尖叫声倏地消失——一把出鞘的短刀落在蔡延火的后脖颈上。
“少年,这才是杀人。”带着笑意的声音炸的众人纷纷回神。
“见过郡王。”
陈无讳摆摆手,让众人不要多礼,随即好奇道:“这杀猪一样的是在做什么?”
霍纯当即奔到他跟前,指着沈沐怀和李宣儿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温清宁看向收刀归鞘的发财:“结束了?。”
发财点点头,和平安、杜可站到她身前挡住沈沐怀的视线。
竽瑟凑到她身边,小声问道:“郡君可有受伤?”
温清宁笑着摇头:“”
“程访赢了,这里交给我,你去前面吧。”陈无讳对雷三回说道,“把我提前准备的奖赏给他……他好像想看温公的《民情考》,若是提了要求,你就应下,回头我会送一套过来。这一套《民情考》只给通过考核等待授官的人看,考题我会一并送过来。”
雷三回领命离去。
陈无讳看向温清宁,笑道:“令尊写的《民情考》极好,我已经全部看过一遍,和圣人商量后把此书定做授官前的考题,希望能选出精通庶务、真正的亲民官。”
温清宁微微一怔,旋即俯身道谢。
“该道谢是朝廷,温公呕心沥血之作功在社稷,利在千秋,更为我大陈的官员树立了一个榜样,告诉他们什么是官,真正的为官之道又是什么。”
陈无讳说这话时视线依次从霍纯扫向陆思忠,最后落在沈沐怀身上,仿佛才看到他一般问道:“你也来了?可有上台参加辩斗?”
沈沐怀脸色灰白,垂头不语。
陈无讳眼底的讥讽更加明显,笑眯眯地说道:“安陆侯对你寄予厚望,你该更加努力,整日耽于女子裙袂之下岂不是要走了你父亲的老路?”
听他暗示沈锦行死于马下风的事,沈沐怀的头不自觉往下低,一张脸又红又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陈无讳愈发看不上他,实在不明白安陆侯沈檀看中他什么。
他摇了摇头,旋即示意温清宁继续方才的话题。
“温郡君继续说,趁着人都在场把这些污七糟八的事了了,到时候该下狱的下狱,该受刑偿命的受刑偿命,别整日里拿这种事做由头。”
这意有所指的话一说出口,当场便有几人变了脸色。
温清宁迎着数道欲言又止的目光开口说道:“之前伙计来报,说沈大公子和李娘子让我和雷管事给个交代,要不然就告官,那交代可是和李娘子脸上的伤有关系?”
陈无讳从袖袋里摸出一把瓜子,分给霍纯一点,又拣了一颗瓜子磕开,把瓜子皮砸向沈沐怀,不耐烦道:“说话!”
轻飘飘地瓜子未到身前就已经落下,但沈沐怀却觉得自己的脸皮被砸的生疼。
李宣儿见状,连忙扑挡到他跟前,提手指向蔡延火,急忙说道:“我就是被他划伤了脸。”
“啊啊……”哑妇赶紧低头看向蔡延火,打着手势问他李宣儿说的是不是真的。
蔡延火把头一撇不肯说话。
哑妇当下还有什么不明白,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替他磕头讨饶。
“娘你别跪她,要不是她害你,你怎么会变成这样!”蔡延火拼命地去扯哑妇,嘴里嘶喊着他伤人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