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婢女连连点头：“就是这把！”
一旁的马奶娘欲言又止。
注意到她的异常，温清宁开口问道：“这把纨扇有什么问题吗？”
马奶娘回道：“这把纨扇是夫人亲手给大娘绣的，大娘平日都舍不得用，应该不会把它带去灶房那种地方……小桃可能看错了。”
小桃是小婢女的名字。
小桃仰头刚要反驳，忽听温清宁说道：“不，小桃没有看错。”
温清宁两指夹着流苏露出末端，不足寸长的一截流苏黏在一起，白色变成极淡的粉色。
凑近嗅闻，没有味道。
用手指捻动，掉落出一些白色渣子。
这个是什么？
温清宁盯着纨扇瞧了许久，然后抬头，视线穿过房门望向董元娘，随后又望向小桃——小桃的身量仅到董元娘的肩膀。
看来要去一趟灶房，确定一下站位。
温清宁心中长长地叹了口气，让小桃先去门外等着，独留马奶娘问话。
“夫人待董元娘如何？”
“视如己出。”马奶娘说道，“夫人嫁来时，大娘还没满月。夫人怜惜，便把大娘挪到自己身边照看，吃穿用度无不亲自过问。
“大娘胎里带了热火，一到夏日就生热疖，夫人便搜罗到绿豆藕粉的药膳方子为大娘调养”
竽瑟道：“绿豆可解热毒，藕粉具有凉血滋阴散淤的功效，这药膳方子很是对症。”
藕粉？
温清宁立刻低头看向方才从流苏上捻下来的白色渣子，这难不成是藕粉？
马奶娘继续说道：“大娘在夫人身边一直长到十岁才被挪出来。都说后娘如何如何不好，可夫人待大娘的心便是许多亲娘都比不了。不光是大娘，对待其他孩子也都尽心尽力……夫人真的是个好人。”
“你可曾听董元娘提过亲事？”
温清宁问完，看到马奶娘面色微变，压低声音说道：“李夫人去的冤屈，且有些事不是你想瞒就能瞒得住的。便是你不说我也知道，李夫人想让董元娘低嫁，但你家主人想把女儿高嫁，而董元娘的想法正好随了你家主人，原本似亲母女的两人因此生了嫌隙。”
马奶娘惊讶看去：“大娘确实埋怨过几次，说夫人不该阻了她的前程。可是大娘那样的性格，其实不适合谢氏，选个门户稍低的才会过得舒服。听说那位谢少卿前面的妻子留了子嗣，后母难为。”
“和谢府的婚事说定了吗？”温清宁问道。
马奶娘摇摇头：“主人有这个打算，让夫人用娘家的关系先和谢府走动起来。只是夫人一直没有做，为着这事被主人埋怨，三个月前主人纳了夫人身边的玉儿抬做姨娘。”
温清宁道：“可是玉姨娘？”
“正是玉姨娘。”马奶娘叹了一口气，“夫人其实挺可怜。”
温清宁没有接话，提步出了屋子。
“带我去玉姨娘那里。”
玉姨娘被安排在东南角的小院，单独的一个小院，也是后宅距离董茂阑书房最近的一个院子。
安安静静地小院里不见一个仆从，门窗紧闭，靠近房门时能隐隐约约听到里面的说话声。
“姨娘您别犹豫了！”
“可夫人答应放我离开！”
“夫人没了！要是让主人知道，您就完了！”
“可……”
“别可是了！趁着还小……”
听到此处，温清宁立刻抬手敲门，并让飞英带人退出小院，只留下竽瑟一个人。
笃、笃、笃。
“谁！”
不紧不慢的敲门声惊得屋中之人声音颤抖。
“开门，大理寺，例行问话。”
慢腾腾的脚步声、渐渐放大的人影，房门犹犹豫豫的开了一条缝，露出门缝后一张微白的小脸。
温清宁手上用力，把门推开的瞬间，浓郁的药味扑鼻而来。
“郡君！这是……”熟悉药理的竽瑟惊讶开口。
温清宁抬手打断她险些出口的话，带着人进门，关门，望向站在桌子旁慌乱无措的年轻女子，十七八的年纪，惶恐之下如雨后春花，娇艳欲滴。
开门的婢女一脸“完了”的表情，战战兢兢地说道：“我们姨娘和夫人的死没有关系，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听到这近乎“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话，温清宁叹息一声：“连谎话都说不好，怎么还敢做打胎的事。竽瑟，把脉。”
此话一出，玉姨娘脸色瞬间惨白，脚下一软，险些摔倒。
她一手扶着肚子，一手扶住桌沿惊恐地望向宛如催命恶鬼的温清宁，哆嗦着嘴，摇着头却说不出一句话。
竽瑟抓住玉姨娘的手腕，指尖下压，掀起眼皮瞧一眼玉姨娘，扭头禀道：“郡君，是滑脉。”
温清宁在桌边坐下，示意玉姨娘也坐下，端起桌上的那一大碗药递给竽瑟。
后者低头嗅闻，旋即皱眉：“还好没来得及喝，这么重的药量喝下去就不是堕胎是夺命了！”
玉姨娘
温清宁让竽瑟去门外看着，指了指堕胎药问道：“谁给你开的药？”
玉姨娘看向婢女：“是喜儿买的。”
“我是去向那些游医买的。”婢女喜儿声音里带上了哭腔，“他说这药特别好使，我不知道……”
见她声音越来越大，温清宁竖起食指放在唇上：“嘘——小点声。人虽然被我遣去院子外面，以防万一还是小声些的好。”
喜儿两手捂嘴，连忙点头。
温清宁把视线挪回玉姨娘身上，低声询问：“你有身孕的事，董士哲知道吗？”
“你怎么知道！”玉姨娘仿佛被蜜蜂蛰了一下，下意识站起。
“坐下，一惊一乍地对肚子里的孩子不好，此时流产可不是个好时机。”温清宁说道，“李夫人生前见得最后一个人是你，那时已经快四更天，是什么事能让她拖着一整日的疲累见一个妾室？后宅的大事无非那几样，不难猜。
“二公子深夜去见嫡母，怎么想都不正常，更不要提董大公子他们离开后，董二公子又留了一盏茶的时间，结合李夫人深夜唤你说话，便能猜出个大概。你不愿意给董茂阑做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