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清宁正和沈钧行低头说笑,瞥见三人回来的身影,顺口问道:“二嫂后腰可好些?若是还疼,我让人去请太医。”
听她这女主人似的口吻,胡氏忍着心底的恼火说道:“不要紧,昨日太忙累,回去躺上两日就好。”话中的意思都是为了温清宁和沈钧行的亲事所致。
温清宁掩唇轻笑:“二嫂和二兄的感情真好,这么多年还好到蜜里调油似的。”
胡氏反应过她话中的含义,脸色爆红:“不是,我不是,我没有……”
她万万没想到,温清宁竟然敢在大庭广众之下的把她的腰疼推到房事上。
这人真的是女子吗?
当真是不知廉耻之极!
楚氏虽然和胡氏暂时结盟,却并没有打算替她出头反击,对温清宁冷冷道:“我这就回去让人把所有的名册送去东院。”
温清宁视线在楚氏、胡氏和宋氏三人脸上扫过,假装没有看出她们的谋算,笑盈盈地道谢。
楚氏带着苏云卿直到离开都没有坐下。
“我也累了,家宴就不陪四弟和四弟妇吃了。”胡氏丢下一句话,扶着婢女的手走了。
宋氏一看就剩自己,随意道了声“自己还有事”提着裙子跑了。
沈进看着空下来的厅堂,又看看温清宁和沈钧行,心中叹息。
一大家子骨肉血亲走到这个地步,如果先老侯爷还在,看到这情景不知道该多难受。
“沈管家,你做这侯府的管家多少年了?”
听到温清宁问话,沈进连忙打起精神。
“回禀郡夫人,到这个月底正好三十年整。”
温清宁拖着语调缓缓说道:“倒是和我夫君一般年岁,也是府里的老人了。”
沈进听得心里一咯噔,呐呐地不敢接话。
过了好一会儿,试探问道:“侯爷、郡夫人,这酒菜还上吗?”
沈钧行道:“既是家宴,就该照常举行。让大厨房把酒菜全部端上来。”
沈进又问道:“可要去把大。夫人,二夫人,三夫人他们都请回来?”
温清宁说道:“不用大嫂她们既然忙碌,就算了。你去府门看看二兄、三兄可有散衙,散衙的话请他们过来用饭。”
沈进发现自己完全猜不透两人要干什么,索性放弃,只一脸心力交瘁的去传饭、请人。
那边,苏云卿陪着楚氏回到住处,看到她吩咐人翻箱倒柜把所有名册都翻出来给东院送去,她犹豫半晌,还是轻声提醒道:“母亲,名册还是不要交给四婶娘比较好。”
“名册不是身契,给她看也无妨。正好给她找些事做,省得来打管家权的主意。”
楚氏看看苏云卿低眉顺眼的样子,再想想温清宁那牙尖嘴利、一脸奸诈的笑容,对苏云卿的不喜瞬间少了大半。
“最迟年底,我就把他们全部弄走。这些都是沐怀的东西,你好好照顾他,让他把身子养好,不许他靠近那个小贱人,该给你的也会给你。”
苏云卿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咽下劝说的话,顺着楚氏的话说道:“儿媳明白,儿媳一定会看好夫君。”
楚氏见她乖顺,愈发满意,转身从随身的衣袖中取出一道符递给苏云卿。
“温清宁那人邪性的很,你回去不许接触沐怀,先沐浴更衣,再把这张符烧成灰用水送服,等待一个时辰,待晦气祛除干净才可以靠近沐怀。”
苏云卿双手接过:“多谢母亲。”
先过来的是三房的沈铭行,在将作监主簿的位置上,清闲的很,所以早早散衙。
仍旧穿着官服沈铭行急急忙忙赶到厅堂,看到只有温清宁和沈钧行两个人,愣了一下。
“我去把宋氏叫来,真是越来越不像话。四弟你们别和她计较,她出身低,一贯没个轻重缓急。”言语中对正妻的不喜毫不遮掩。
沈钧行道:“不用,我们正好说些正事。”
正事?
沈铭行下意识想到官场上的事。
他望向温清宁,发现她竟然端坐不动,一点离开的想法都没有。
沈钧行看出他的想法,直接挑破:“我夫人和她们不同。”
沈铭行不敢反驳,点头赞同。
沈钧行又道:“我记得你是明算科出身,早前在国子监的算学馆任助教,后面怎么去了工部?既然在工部做主事,又为何转去将作监?”
温清宁闻言,有些惊讶地朝沈铭行望过去。
明算科出身,一出来就能留在国子监做助教,必定是非常优秀。
沈铭行又出身安陆侯府,这么多年下来,不应该只是一个主簿才对。
除非,他被人刻意针对打压了。
沈铭行听沈钧行张口就把自己任过的职位说了一遍,知道他专门查过自己,不禁有些紧张,再一回想自己坎坷的仕途,面上不由得露出几分难过。
“明算科在几科之中地位最低,即使踏入仕途也前景有限。我当年就知道这个情况,可那会儿想着,诸事都有例外,万一我就是那个意外呢?”
他自嘲地笑了笑,叹道:“可惜,我不是。在国子监做了两年助教,我就熬不住了。然后去求父亲帮我挪个位置,我的要求不高,能把我弄到太史局即可。”
太史局因为需要观测天象、编制历法,需要大量测算,所以是明算科出身官员的主要去处。
在太史局只要耐下性子,慢慢熬升,坐到从五品的太史令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温清宁微微蹙眉:“三兄测算能力出色,为何当初没有选择去太史局?”
沈铭行苦笑了一下没有回答,显然其中的内情不好说。
沈钧行说道:“他定然把你的事交给别人,所以你才去了工部。”
沈铭行点点头。
温清宁看向沈铭行的目光渐渐变得同情。
早年六部官员出身多以士族门荫和进士科为主,沈铭行是勋贵庶子,又是明算科出身,且还不受宠,在里面的遭遇可想而知。
“我在工部勉强熬到秩满,寻了路子去了将作监。”
沈钧行道:“你在这个主簿的位置上确实熬的太久,既然想动,不如参加制举,考过之后立刻授官另谋他路。”
沈铭行惊讶不已,想要细问,又见沈钧行已经转头去和温清宁低声说话,便只能把问题咽回去。
过了一会儿,外面传来渐渐靠近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