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什么郡主?”
一个老婆子颤巍巍的站在金吾卫的防线后面,好心解释道:“咱们明珠郡主确实比你尊贵,人家可是有龙辇加身的,便是当今长公主见了龙辇都要行礼,何况是你?”
“可不是说,俺还知道郡主的封号乃先帝所赐,你的封号咋来的?咋地都没有郡主的封号尊贵吧?就这还敢说一样的?”他旁边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汉子无语道。
“还有啊!”一道略显尖细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鸿胪寺的一个小官缩在百姓中间,脸上带着讨好的笑,“明珠郡主可有‘见君不跪’的殊荣,你这郡主有吗?”
他这话一出,周围顿时安静了几分。
鸿胪寺的同僚们看向他的眼神,有鄙夷,也有嫉妒。
按规矩,他们身为接待使臣的官员,不该掺和这种私事,可这小官出身寒门,无权无势,显然是想借着这个机会抱上明珠郡主的大腿。
小官感受到众人的目光,心里有些发虚,却还是硬着头皮迎上明诛的视线,笑得更谄媚了。
这时,他突然发现蔺无筝和明允谦都在看他,还朝他递了个赞赏的眼神。
小官顿时受宠若惊,腰杆都挺直了几分!
能得到蔺督主和大皇子的认可,就算被同僚排挤,也值了!
......
宝玉郡主明菁菁自小在西地长大,身为闲王独女,她是当之无愧的天骄。
西地官员见了她需躬身行礼,世家子弟为博她一笑争得头破血流,何时受过半分委屈?
可如今刚进京城,不仅贴身婢女被削了手指,连自己都要对着一个比她大不了几岁的女子低头。
这份落差,让她眼眶通红,指尖死死攥着裙摆,指节泛白。
小桃见主子受了委屈,又想起自己断指之痛,当即叫嚣:“我们郡主乃太后亲孙女,你不过一旁支,算得上什么长辈!”
“旁支就不算长辈了?”
明诛缓步走到轿前,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轿帘,声音清亮,“皇姑母的好侄儿,你倒是说说,本郡主算不算你的长辈?”
这话一出,周围瞬间安静下来,怔愣过后众人这才反应过来,明诛竟是在对轿内之人说话。
小桃捂着断指,疼得满头大汗,却仍强撑着嘲讽:“我们王爷乃太后亲生、皇上亲弟,何等尊贵,怎会认你这旁支为长辈......”
“住口!”
冰冷的男声从轿内传来,打断了小桃的胡言乱语。
一只保养得宜的手掀开轿帘,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轿边,男子弯腰走出。
这人依旧是一身红衣,只是款式换了,看着明诛的眼神尴尬。
“郡主,又见面了。”此人正是昨夜自称卢子闲的那个男人。
明诛冷笑,“闲王,可真是好兴致!”
堂堂一个王爷,大半夜不在驿馆歇息,跑出去瞎溜达,未免也太巧了些。
卢子闲——其实是明恣,讪讪的抹了把鼻子,面上带着被人拆穿后的尴尬。
“郡主......”
“你该叫我皇姑母。”明诛打断他的话,神情淡漠,嘴上说着让他叫她皇姑母,却一副一点也不熟且不想深交的态度。
明恣更显窘迫。
见她看到自己的脸一点都不意外,想起昨夜还让人家唤自己一声子闲兄,却未能得逞。
难道那时她便已察觉他的身份?
他压下疑虑,从善如流,拱手认错:“皇姑母莫怪,昨夜本王确实只是路过,并非故意隐瞒身份,实在是......”
他朝天指了指,无奈道:“本王此次是跟着使臣队伍私自进京,怕贸然暴露身份,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明诛审视着他。
眼前的明恣笑容和善,看起来像个温和的老好人,且昨夜她与蔡乾打斗时,也确实没察觉到第三人的气息。
可不知为何,她始终觉得这人身上有种违和感。
“父王!”明菁菁见自己尊敬的父王,竟要对明诛称“姑母”,一双杏眼瞪得溜圆,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父王,您怎么能......”
却见明恣冷着脸朝身后侍卫递了个眼色,侍卫立刻上前,将还想辩解的小桃与明菁菁分开。
明恣转向女儿,语气凝重:“菁菁,京城不比封地,规矩繁多,小桃口无遮拦,若你早加惩戒,她今日怎会落得断指的下场?”
“可她是我的婢女,就算有错,也该由我闲王府自行处置,何须外人动手!”明菁菁眼眶通红,委屈得声音发颤。
“你若舍得动手教训她,今日她便不会承受这断指之痛。”
明恣语气凝重,指着已经晕厥过去的小桃,“你不舍得教训这丫头,让她不知天高地厚冒犯了皇姑母,蔺督主帮你教训,难道不应该?”
明菁菁她咬着下唇,不甘道:“就算如此,也犯不着下手这么重......”
“此事若让皇上知晓,你这丫鬟的命都保不住,还是说你想惊动皇上?”
明诛红衣挺拔,站在明菁菁面前,神情严肃,竟让明菁菁恍惚间看到了父王发怒时的模样。
明恣趁机软言劝说:“听到了吗?快向皇姑母认错。”
明菁菁咬着下唇,眼底的不甘几乎要溢出来,却还是低头福了一礼,声音闷闷的:“菁菁第一次来京城,不懂规矩,冲撞了姑奶奶,还请姑奶奶莫怪。”
认错倒是干脆利落。
明诛不管她真心假意,只想快点结束这差事。
“既然事情已经解决,本郡主还要送使臣去四方馆。太后已命人在宫门口等候,闲王殿下便先行一步吧。”
她这幅刻意疏远的模样,明菁菁看在眼里,心里更不是滋味,抿紧唇,转身先一步进了轿子。
侍卫为明恣牵来马匹,明诛冷眼看着他熟练地翻身上马,一言不发。
许是被她看得有些心虚,明恣干咳一声,解释道:“方才骑马累了,才坐了轿子,并非想躲着皇姑母......”
此地无银三百两,明诛心里冷笑。
这狗东西肯定怕她认出来,才躲在轿子里不肯见人。
她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子闲兄说的是。”
明恣:“......”
看着明恣带着人进了城门,明诛才转身,带着使臣队伍往四方馆走去。
临行前,她的目光不经意扫过北狄使臣的方向,随即翻身上马,策马前行。
北狄使臣队伍中,一个面容刚正,满脸络腮胡子的中年男子遥遥望着明诛离去的方向,眉心紧拧。
“呼鲁斯,去查一下这个女人的身份。”
此人正是北狄的苍狼战王,贺兰定!
他看着明诛的背影,总觉得这个女人的身影,像是在哪见过。
呼鲁斯是个二十来岁的汉子,与他的族人一样,长的人高马大。
看着他手指的方向,呼鲁斯了然道:“王爷,此人乃此次迎接使臣的主事,是位郡主,好像叫明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