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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到这个份上,张极维已没有再争下去的必要。他转头看着萧业,尖锐的目光不加掩饰。

“既然如此,那本官就等会审那日!不过,三年前萧少卿在刑部时,任职不过一月便被贬出京城,希望这次查办‘户部盗银案’,本官能与萧少卿共事久一些!”

萧业闻言,神色平淡,行礼拜道:“张大人放心,下官这次奉陪到底!”

张极维听了此话,自然吹胡子瞪眼睛的甩袖而去。

萧业又向应谌行礼道:“多谢应大人为大理寺解围。”

应谌回道:“老夫没有为谁解围的意思,只是奉旨而行。

萧大人惊才风逸,丰神俊朗,不愧是三年前名满京城的‘探花郎’啊!

只是萧大人年轻有为,日后的路很长,还需缓缓图之,不宜冒进啊!”

萧业听懂了话里的意思,拜道:“多谢应大人提点,下官谨记于心。”

应谌走后,一直看着三人斗法的钱必知走上前来,向萧业低语道:“这个应大人,看似向着大理寺,实则各打五十大板啊!”

钱必知说的没错,应谌就是各打五十大板,先灭了张极维的火焰,又敲打了萧业。

自皇帝宣布三司会审后,应谌便很快领悟了自己在其中的作用:对案件适当的公正和对各方的平衡。

总之一句话,将案子查到陛下想查的份上,不多一分,不少一分。

送走应谌等人后,萧业又去了府司东狱——三品院。

张极维带人施压大理寺的消息自然也传到了这里,范廷等人亦是与刑部、御史台气氛紧张。

只是刑部的人等了许久,只等来了萧业,便很快蔫了志气。

严统自住进了三品院,便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萧业知道,对于这样的老狐狸威逼利诱已不顶用。

严统现在能够紧咬冯贻不翻供,就是对大理寺和他严家最好的选择!

因此,他只让范廷看顾好严统。

夜色深沉,星子暗淡。

飞檐青瓦,熠熠生辉的齐王府里,徐骁将将今日张极维无功而返的消息告知了魏承煦。

魏承煦斜睨了徐骁一眼,俊颜阴沉。“现在舅舅还觉得他只是个寒门士子吗?”

徐骁老脸上有些挂不住,同时又疑惑不解,“这个萧业出身宁州,家中只有一位老祖母和表妹,并非名门望族,的确没有凭靠,更不会是寒门党的人!他怎么有胆量和殿下作对的?”

怎么有胆量?魏承煦也在思考这个问题,他见萧业并非仅凭一腔热血莽撞之人,这样有胆识有智谋的人到底图什么?

“现在的关键是冯贻!萧业虽占了先机,但咱们手里也并非没有筹码。舅舅安排好了,那冯贻是个聪明人,定能明白舅舅的一片苦心!”

徐骁点点头,“殿下放心,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说到这里,又想起了今日常山王受责一事,“今日常山王被陛下斥责一事,殿下听说了吗?”

魏承煦点点头,这种事情经常发生,没什么好奇怪的。

徐骁又道:“常山王对殿下毫无威胁,现在的重点仍是梁王和寒门党。这次户部官银案发,我看十之八九与他们脱不了干系!”

提起梁王,父皇的异母兄弟,他的王叔,魏承煦的脸上的阴沉更甚。

梁王虽在越州,但这两年对朝中的渗透越来越甚。

魏承煦不知道他的父皇是何想法,但对于他来说,未来的储君,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若不是户部案子事发突然,他已着手清理寒门党余孽了!

夜,逐渐趋于静谧,偌大的皇宫也陷入了沉睡。

是夜,建章宫中。

韩嬷嬷一边为太后梳洗,一边向太后禀报今日传遍宫中的常山王被训一事。

太后气度雍容,对着镜子抚了抚鬓角花白的头发,镜中的那张脸染上了岁月的痕迹,更显威严。

“他十一岁就去了军营,每日在疆场上摸爬滚打,身边都是些粗人白丁。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自然是比不上这皇宫里娇养大的文雅风流了。”

“太后说的正是这个理儿,”韩嬷嬷附和道,“那齐王自小长在宫中,师从这个名师,那个雅士的!常山王在边关自然是比不得的。”

太后忽然叹了一口气,语气中带些怜悯。

“说来也是可怜,信国公和章惠皇后在时,他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陛下的眼里哪里有齐王母子?

谁承想世事难料,如今他与齐王竟调了一个个儿,沦落到宫人也来欺负他的地步!”

“谁说不是呢?”韩嬷嬷也感慨道,“那些宫人也是拜高踩低,他好歹也是个皇子,竟敢这般怠慢。”

太后冷笑一声,“皇子?你见过“二字封号”的郡王皇子吗?那可是嫡长子啊,他真做得出来!这和把他赶出皇家宗室有何区别?”

说罢,太后长叹了一口气,语气中充满怜悯疼惜,“他这一生算是毁了,偏偏他还能干,新帝即位后,他的日子如何能好过!”

韩嬷嬷点点头,劝慰道:“天命如此,也是没法子的事,想来明日常山王该来参拜您了。”

太后叹了一声,似有所思,又道:“哀家上次见他应是三年前吧?”

韩嬷嬷回道,“太后记得没错,正是三年前。”

太后点点头,嘱咐道:“明日让小厨房准备些常山王爱吃的菜,他在边关想必是吃不到这些的。”

韩嬷嬷笑道:“还是太后心善,想这满宫之中,也只有太后还念着常山王殿下了。”

太后由心一笑,声音也慈祥许多,“毕竟也算是从小看到大的,这些年再怎么生疏,还是有些感情的。”

韩嬷嬷为太后梳好了头,扶着太后站起身来,也忆起了往昔,“是啊,奴婢记得当年常山王小小的一个人儿,糯米团似的粉嫩的娃儿,整日的扒在太后身上,连章惠皇后都要不过去呢!后来,再长大了些,又整日地跟在长公主身后…”

说到这里,韩嬷嬷忽然噤了声,不安地看了一眼太后,她回忆的太过投入,竟忘了“长公主”是建章宫的禁忌。

却见太后神色自若,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来到床边坐下,平静道:“你也不必如此忌讳,即便你们都不提,我既生了她,又怎会忘了她。”

韩嬷嬷听到这话,眼泪已经湿了眼眶,懿宁长公主也是她看着长大的,莫说太后,就是她这么多年也未曾忘怀。

世间最痛之事,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十一年前懿宁长公主嫁往南楚和亲,不过三个月,便香消玉殒了。

从此,懿宁长公主便成了建章宫的禁忌,谁也不敢再在太后面前提起。

第二日,魏承昱果然来到建章宫拜见太后,太后忙让人宣了进来。

魏承昱身着一袭紫色长袍,宽大的袖口和衣领、衣摆上绣着祥云。

镶嵌着宝石的腰带束起腰身,更显颀长挺拔,气质华贵。

祖孙相见后,魏承昱下跪请安,“孙儿给皇祖母请安,愿皇祖母凤体康健,福泽万年!”

太后受了礼,从凤椅上站起身来,弯腰将常山王扶了起来,慈爱非常。

“三年未见,你越发骨健筋强,英姿勃发了,不过也黑了,粗犷了许多。”

韩嬷嬷在一旁笑道:“太后这是心疼了,常山王殿下在那北疆风吹日晒,自然是比不得咱们盛京舒适宜人。”

魏承昱也宽慰道:“皇祖母惦念孙儿,孙儿心中感激,不过孙儿在边关久了,已适应了那边的风土,并不觉得苦了。”

太后关爱地打量着常山王,“你是个实诚孩子,从小虽是娇生惯养的长大,却并没有养成骄纵的性子,这点儿是你母亲章惠皇后教导的好。”

魏承昱听皇祖母提起了母亲,不觉眼神转暗,微微垂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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