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离的指尖划过控制台。
淡蓝色的星图在空气中展开。
每个光点都在微微颤动。
像极了刚破壳的雏鸟。
“这是最新的空间锚点数据。”
未来代表递来半透明芯片。
金属边缘还带着余温。
苏离把芯片按进插槽。
星图上炸开一串涟漪。
古代文明区的方位泛起青铜色光晕。
现代区是流动的银灰色。
未来区则闪烁着极光般的蓝。
“还在飘。”她轻声说。
指尖悬在某个不稳定的光斑上。
那是三天前刚校准的贸易通道。
“正常现象。”机械师老王叼着扳手走来。
油污在他工装裤上晕成地图。
“就像刚和的面团，总得醒发醒发。”
苏离被逗笑了。
视线落在通道尽头的红点上。
那是上周发现的未知时空褶皱。
“昨天又有人闯进去了？”
老王挠挠头。
“俩小孩，追一只会发光的兔子。”
他调出监控画面。
两个穿着古装的孩子，手里攥着现代区买的棒棒糖。
正蹲在褶皱边缘数星星。
星星是未来区淘汰的导航灯。
“家长快把治安队门槛踏破了。”
苏离调出孩子的登记信息。
父亲是古代区的绣娘，母亲在现代区开奶茶店。
“通知教育组，加开时空安全课。”
她放大褶皱区域的三维模型。
像块被揉皱的锡纸，边缘还在微微收缩。
“这玩意儿到底通向哪？”老王咂嘴。
苏离想起第一次见这褶皱的场景。
那天她正在调试跨区传送门。
突然听见玻璃碎裂的脆响。
转头就看见办公桌上的绿萝，根须正往一个透明窟窿里钻。
窟窿里飘出烤红薯的香味。
“也许不是‘通向哪’。”
她调出能量波动曲线。
曲线在凌晨三点有个诡异的峰值。
恰好是古代区早市出摊的时间。
“可能是‘正在来’。”
老王的扳手“当啷”掉在地上。
“啥意思？新邻居？”
苏离没回答。
她点开居民留言板。
最新一条来自现代区的程序员：
“昨晚梦见手机收到公元前的短信，说我家wi-Fi信号飘到他们那儿了。”
下面跟着未来区的回复：
“+1，我家扫地机器人今早带回片甲骨文。”
苏离的目光停在古代区的帖子上。
发帖人是位老木匠，配图是块刻着二维码的木头。
“这花纹真奇怪，拓下来能辟邪不？”
评论区炸开了锅。
现代区有人说扫出了外卖红包。
未来区晒出扫描结果：
“是2077年的演唱会门票。”
“你看。”苏离指着屏幕。
“规则在自己长记性。”
老王捡起扳手，在掌心敲得哒哒响。
“那这褶皱……堵上？”
苏离摇头。
她调出上周的物资清单。
古代区的丝绸，在未来区做成了防辐射服。
现代区的杂交水稻，在古代区长出了耐寒品种。
而未来区淘汰的营养液，让古代区的兰花提前开花了。
“还记得刚划分区域的时候吗？”
苏离突然说。
老王咧嘴笑。
“记得！现代区的小子们嫌古代区网速慢，架了三百个信号塔。”
“古代区的老爷子们，拿着罗盘帮未来区校准了星轨。”
苏离的指尖轻轻点在褶皱上。
光晕里浮出细碎的光点。
像无数个正在发芽的种子。
“昨天贸易站报上来的数据，跨区婚姻比上月涨了17%。”
她调出通婚名单。
有现代医生嫁给古代铁匠的。
有未来工程师娶了古代绣娘的。
还有对更绝的——
古代区的教书先生，和未来区的AI研究员。
“他们说要教AI写毛笔字。”
苏离的声音软下来。
“你说，这褶皱会不会是……”
她没说下去。
控制台突然发出蜂鸣。
褶皱区域的能量曲线陡升。
监控画面里，两个孩子刚才蹲过的地方。
凭空长出棵树苗。
树干是青铜色的，叶子闪着银光。
最顶端的嫩芽，正发着极光般的蓝。
“这是……”老王瞪圆了眼。
苏离调出植物数据库。
没有匹配项。
但她认出了树皮上的纹路。
是古代区常见的梧桐，却带着未来区金属植物的反光。
树影投在地上，是现代区的二维码图案。
“通知生态组。”
苏离按下记录键。
“编号001，跨文明共生体。”
她看向窗外。
古代区的晨雾里，传来现代区的地铁报站声。
未来区的悬浮车道上，有人骑着古代区的马在赶时间。
而那道时空褶皱里。
正飘出混合着奶茶香、墨香和臭氧的风。
“老王，”苏离忽然笑了，“明天的早会，加个议题。”
“啥？”
“给褶皱装个门牌号。”
控制台的星图上。
那串涟漪还在扩散。
新的光点，正在一个个亮起。
像有人在黑夜里，点亮了无数盏灯。
而每个灯下，都有扇虚掩的门。
门后传来不同的笑声。
混在一起，像首没听过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