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桓被噎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本宫记得一句话,捉贼捉赃,捉奸拿双。晋国律法里也提及到要人证物证俱在,方可定案。现如今人证没有,物证也没有,就仅凭猜测定案。这是将律法置于何地?”
颜嘉宁绷着脸,盯着杜桓的眼神异常严肃。
“难不成,你杜家就可以一言定乾坤!”
杜桓扑通跪下。
“臣不敢!臣绝无此意!”
“本宫也想你是无此意。柳大人,郑午杀人一案,你再仔细审查,务必将真凶缉拿归案!至于郑午,先将他调到刑部大牢关押。”
柳宁立刻俯首。“臣遵旨!”
下了早朝,颜嘉宁随着谢蕴章回到麟正殿。
“这是珲城古将军送来的折子。”谢蕴章把折子往颜嘉宁面前一递。“专门给你的。”
颜嘉宁接过折子打开一看,大部分是问候颜嘉宁的话语,但是其中加了一句:如今珲城北部匪寇肃清,还百姓清明。
颜嘉宁明白古青芸所指。
她缓缓合上了奏折。
“当初丛誉都没能把古青芸怎么样,可见古家在珲城以及北地的影响力还是很高的。”
听到颜嘉宁的话,谢蕴章眨了眨眼,做出一副沉思之状。
“可惜现今古家只有一个古青芸能拿得出手,那些男丁都是软骨头。”
“那陛下有何打算?”颜嘉宁看着门外的小太监像是有事要禀报。“进来吧。”
小太监立刻进来。“启禀陛下,娘娘,张氏来了。郑午也由骁卫押来了。”
“让他们进来。”
随后,张氏和郑午一起进来。
“草民郑午拜见陛下,皇后娘娘!”
张氏也跟着行礼。
“都起来说话。”颜嘉宁又让人把郑午身上的枷锁解开。
郑午从进屋以来就低着头,听到女人的声音虽是冰冷,但是没有上位者的轻视,心里才放松些。
颜嘉宁拿出那块假玉玺让夏长芦递给郑午。
“郑午,你看看,这块假玉玺是不是你家做的?”
郑午刚要伸手,可是看到自己脏兮兮的手又缩了回去。
他仗着胆子抬起头,就看到两个仙人般的人在自己面前。“陛下,娘娘,草民想洗洗手。”
夏长芦见他这般懂规矩,笑着让小太监端来水。
洗掉手上的血污,郑午才接过假玉玺仔细检查。
过了一会,他慎之又慎说道:“启禀陛下,娘娘,这块玉不是出自我家。”
他将玉的底部翻过来。
“当初做那两块假玉玺的时候,我家里玉料所剩不多,很难找到两块同样大小,又是同体白璧无瑕的玉料。所以那两块假玉玺的底部多少都有点瑕疵。”
他的手指点了几处。
“当初家父将有瑕疵的位置放到了假玉玺的底部,然后用印泥浸染做旧,那些瑕疵就不明显了。但是这块玺印的底部没有那些瑕疵,就不是出自我家。”
颜嘉宁一直盯着他的眼睛,想从他的脸上看到些许的破绽,但是郑午目光异常坚定,根本不像是说谎。
“那你可知那个冯江还找什么人做了假玉玺吗?”
“如果是上京一代,制玉的手艺能超过我家,或者与我家不相上下的也不过就两三人。”
颜嘉宁微微探身。“那你告诉本宫,那些人都有谁?”
“上京玉珍坊有位工匠叫毛海,我们都称呼他为海三叔。还有冯江的大儿子冯茂,和冯茂的老丈人高老九。”
谢蕴章有些不解。“既然冯江的长子有那么好的手艺,冯江怎么还找你家来做生意?”
“回陛下,”张氏在一旁插言,“冯茂成家之后,冯家就和分家差不多了。以前冯江就抱怨过,冯茂胳膊肘往外拐,回回有活都大头给他老丈人。冯江还有好几个儿子要养,这么折腾也赚不到钱,久而久之他就不怎么和他们处一起了。”
谢蕴章不懂老百姓的日子,但是颜嘉宁明白,她示意郑午继续说案发那天的事情。
“那天晚上,我陪着冯江喝了两杯,然后他就去厢房了。之后我也睡了,等第二天一早去喊他起来,才发现他死在屋里。”
“冯江身上有什么东西丢了吗?”颜嘉宁又问他。
“有!就是他之前给我们看的那个文书不见了。还有他肩上搭着的一个小布搭子不见了。”
看着郑午脏兮兮的脸,颜嘉宁突然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冯江丢过什么东西?你为什么要去翻他的东西?”
郑午到底是年轻,被问得哑口无言。
见旁边的张氏要开口替郑午说话,颜嘉宁抬手止住了她,然后目光将其逼退。“本宫没那么好糊弄。本宫能二嫁到帝王家,可不是凭的脸蛋。本宫有的是手段。”
“回娘娘!”郑午立刻磕头。“私刻玉玺可是死罪。冯江死了后,我怕被人发现我们私刻过玉玺,就想翻出来他给我们看的那个文书,也是做个凭证。可是没想到那个文书不见了!”
“那好,本宫问你,那个文书是什么样子?你现在就给本宫临摹出来!”
“夏长芦,带他下去!”
等郑午下去了,颜嘉宁又看向张氏。“你可有其他要补充的?”
她拿起卷宗一晃。“之前你们在大堂上说的话都记录在案。本宫不想听假话。”
张氏跪在地上,垂着头。
见她这般为难,颜嘉宁笃定她说了谎话。“本宫相信你有冤屈,为了你与群臣对峙,你若是再有隐瞒,那便是忘恩负义!”
“娘娘!”张氏一下子捂住了脸。“我们也是不敢说。”
“只要你们没杀人,本宫便保你们一死!”
听到颜嘉宁这么说,张氏咬着唇,最后心一横。“我在他们喝的酒里下了药。药量不大,本来是想让冯江睡着,再把那个文书偷出来。”
“可是我们摸黑去了厢房的时候,厢房的门已经被人打开,冯江已经死了。他的东西已经不见了。”
这回张氏的神情着实不像是说谎,颜嘉宁便没再为难她。
过了一会郑午过来,将临摹的东西拿过来。
颜嘉宁展开一看,又抬眼看他。“你的字倒是不错。”
“刻玉之人,多少都识得几个字。”
谢蕴章瞄了一眼。“这岂止是识得几个字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