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树枝上思考了许久,乐禧还是决定回乐家,只要她说服白氏离开乐家,只要白氏愿意,她就拿上那十几两积蓄带着白氏到县城里住。
等到乐老二服徭役回来,他们再讨论分家的事。
脚底踏着月光,乐禧回忆起了来时的路,太阳已经落山许久。
乐禧不敢走大路,有些缺钱的人会埋伏在路的两旁,拿着把小刀,看见落单的人就上前勒索,只要给钱就会伤人,没钱的就拿身上的东西,要是钱与物都没有,那只能算劫匪倒霉,他们只是求财,不会真的伤人,除非反抗。
今晚的月色被乌云遮盖,乐禧找了个树洞睡下,可能是太累,睁眼时阳光就已经从洞外照射进来。
路上遇到顺路的驴车或牛车,乐禧都会询问能不能载自己一程,只需给几文钱,那些车夫就会喜笑颜开的让乐禧上车。
岭前村今天格外安静,榕树底下也没有往日八卦的村民,往斋堂看去,村民们都站到斋堂外了,不知他们又在商议着什么。
乐家小院里不见乐老娘的身影,她已经也去斋堂了,她现在可是乐家的当家人。
白氏坐在西屋摘着菜叶,山上的野菜长得正盛,村里人都会去摘。
“娘。”
乐禧的声音坐屋内响起,白氏还以为是自己幻听了,那天她从寺庙里回来就听乐老娘说把乐禧买去别家当童养媳的事,她没哭也没闹,只是麻木的回屋,坐在屋内一整夜也没睡着。
白氏手上菜叶都没放下,“你怎么回来的,那家人待你还好吧?”
说着就去看乐禧瘦没瘦,还问他有没有受苦。
要是说受苦,那还真没有,在曹家她要干的主要是照顾孩子和帮忙做饭,吃得还比乐家要好。
“我自己逃回来的,我不愿意去那儿。”
听见乐禧是逃回来的,白氏可是被吓到了,她没想到乐禧还有这样的胆子,果然读过书的人就是不一样。
乐禧感觉到了白氏的不安,她抱住白氏,发现白氏好像又比之前要,瘦了许多,“娘,爹离家时让我好好读书,我不能不听,可是现在奶奶不让我读,我不想在这个家待了,我想去找爹。”
说罢眼泪就落了下来,只有在父母面前,乐禧才会露出软肋。
离开这个家,白氏是想都不敢想,她种了一辈子地,离开土地就什么都不会了,况且乐老二还未归家,哪有丈夫还没死,就带着女儿离家的道理呢。
白氏擦干乐禧脸上的泪,红着眼道:“等你爹回来,等他回来我们就能在你奶奶面前讨回公道。”
现在白氏还觉得是西屋没男人,所以乐老娘才欺负自己跟乐禄的。
有这样的认知倒不能怪白氏,她只是认得几个字的村妇,连书都没看过,从小就肩负着照顾弟弟妹妹的工作,老一辈人教导她结婚后要靠男人,只有靠着自己的男人才不会被欺负。
“娘,没用的,明年春天我就要考院试了,我不愿意再回到曹家。”
曹家是个不确定因素,乐禧是逃走的,说不定自己被抓回去就会被禁足。
母女俩人还在讨论着走不走,屋门就被推开,李氏本来想去厨房找些吃的,靠近西屋就听见白氏在跟某人说话。
八卦的李氏想要趴在门边听清楚些,没想到门没关紧,只是轻轻的趴在门上就被推开了。
“禧丫头怎么在这?”李氏没有丝毫被发现偷听的尴尬,“那户人家放你回来了?”
白氏想要说些什么,但被乐禧拦住,“对啊。”
乐禧不愿与李氏说太多,自识无趣的李氏也没在门口多待,切了一声就离开了。
乐老娘倒是从斋堂里回来了,她见到乐禧也是很意外,见乐禧要留下,她是第一个不愿意的,多一个人吃饭就多花一份粮食,在她收到林婆子给的钱后,她就认为乐禧已经不是乐家人了。
“你赶快回去,这里可没你的饭。”
说完就头也不回的往屋内走。
乐禧也没指望这里会有自己一口吃的,她无视乐老娘说话,继续试图说服白氏。
“你爹还没回家呢,我不能走。”
白氏是个认死理的人,她知道乐禧和自己在这个家受委屈,但她从未想过让乐禧离开,也没想过自己离开,原因很简单,她嫁进了乐家。
几次劝解无果,乐禧也知道自己劝不动了,她往柜子边走,开始收拾起自己的东西,东西不多,有一半都是书。
看着乐禧默默收拾东西的背影,白氏也只能偷偷擦着眼泪。
把包袱背在身上,乐禧跪在白氏面前,“娘,我走了,她把我卖给曹家,得了二十两,可我的一生不应该只值二十两,往后女儿能带您离开,我一定会带您走的。”
再次站起身,乐禧觉得自己的腰板挺的比以往都要笔直。
走出大门,这处小院没什么值得她留恋的,转头就撞见了从镇上回来的乐禄。
“姐!你去哪儿了?”
乐禄还小,大人们不愿意告诉他真相,没有人会在乎他的想法,即使自己呐喊也无人听见。
他看见乐禧背后的包袱,询问他要去哪里,还会不会回来。
乐禧离开他是最伤心的,哪怕是最爱吃的鸡蛋他都觉得不香了。
“禄仔,帮我一个忙呗。”乐禧的语气轻松,不像是要分别的样子。
孩子是最容易被情绪感染的,乐禄听见乐禧稀松平常的语气,不觉得会有大事,他理所当然的应了下来,还让乐禧放心,无论是什么,他都会做到的。
乐禧欣慰的笑着,“也不是什么大事,帮我照顾好爹娘就行。”
说着她就像是想起什么,从包袱里拿出手绢,那是他们从胡五手里救了梅氏得到的,刚才收拾东西时,她才翻出来。
手绢被保存的很好,即使不用,也会时不时被拿出在太阳底下晒晒,乐禧觉得上面还飘着独特的香气。
“以后我们就用这个相认吧。”
乐禄想问乐禧她要去哪儿,自己能来找她吗,但一句也没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