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家果然是被冤枉的!
而王家,明明知道内情,却为了自身利益,选择了装聋作哑,甚至可能参与了构陷!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愤怒与沉痛几乎要冲破她的胸膛。
她死死咬住下唇,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带来尖锐的痛感,才勉强维持住表面的平静。
“娘娘,您怎么了?”小顺子察觉到她气息不稳,担忧地低声询问。
婉棠深吸了好几口气,才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没事。”
她回头,目光冰冷地看了一眼那扇已紧闭的殿门,语气恢复了惯常的沉稳:“回去。”
顿了顿,她补充道:“让柳贵人来长乐宫见本宫。”
长乐宫。
轿辇刚在宫门前停下,早已等候在门口的小禄子便立刻迎了上来。
脸上堆着恰到好处的关切:“娘娘您可算回来了,奴才瞧着天色不好,正担心呢。”
“您脸色似乎不大好,可是累着了?”
婉棠扶着他的手走下轿辇,刻意让自己的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眉眼低垂,流露出几分脆弱与不安,声音也较平日低沉沙哑:“本宫无妨。”
小禄子见状,更是放柔了声音:“娘娘若有任何不适,定要告诉奴才,奴才……”
婉棠身子微微晃了晃,声音带着哽咽,断断续续地道:“小禄子……本宫……本宫方才做了一件事,这心里实在难安……”
小禄子眼神微动,连忙凑近些,压低声音:“娘娘,究竟发生了何事?”
“您说出来,奴才或许能为您分忧。”
婉棠抬起泪眼朦胧的眼,看着他,一字一句:“本宫只是让两个本不该相见的‘仇人’,见了一面……”
她刻意说得含糊,留足了想象空间。
出乎意料的是,小禄子听闻此言,脸上并未露出太多惊讶。
反而异常平静,轻声回道:“娘娘宽心,这世间事,有因必有果。”
“今日之果,皆是昨日之因所种。”
“是她自己行差踏错,种下恶因,合该有此报应,怨不得旁人。”
“娘娘不过是顺应天意罢了。”
婉棠心底冷笑一声,面上却仿佛被他的话稍稍安抚,不再多言,只是疲惫地揉了揉额角。
恰在此时,宫人通传柳贵人到了。
柳贵人低着头走进来,眼神闪烁,行礼问安的声音都带着几分心虚气短:“臣妾给德妃娘娘请安。”
小禄子见状:“娘娘,奴才想起尚衣局还有些事要回禀,先行告退。”
婉棠微微颔首。
端起茶盏,轻轻拨弄着浮沫,目光似是不经意地扫过柳贵人略显丰腴的腰身。
语气平淡无波:“柳贵人近日气色倒好,瞧着丰腴了些。”
柳贵人心中一紧,下意识地用手拢了拢宽松的宫装下摆。
强自镇定地回道:“谢娘娘关心,许是近日胃口好了些,吃得多了。”
“哦?”婉棠放下茶盏,发出一声轻微的脆响,目光锐利地看向她,“本宫交代你查探墨家旧案线索的事情,至今毫无进展。”
“柳贵人倒是有闲心,吃得如此安心。”
柳贵人脸色一白,慌忙跪倒在地,声音带着惶恐:“娘娘明鉴。”
“不是臣妾不尽心,实在是……实在是年代久远。”
“知情者甚少,臣妾无能……”
婉棠看着她伏低做小的模样,冷笑一声:“起来吧,本宫不怪你。”
柳贵人战战兢兢地起身,心中刚稍松一口气。
却听婉棠又道:“既然查案艰难,便先替本宫办件小事。”
她抬手指向旁边桌案上一个精致的食盒:“这里有份点心,本宫不便亲自前往。”
“有个本宫眼下不想见的人,你替本宫跑一趟,将东西送过去。”
柳贵人一听地址,心中莫名一沉,隐隐觉得不安。
但面对婉棠不容置疑的目光,她不敢拒绝,只得硬着头皮应下:“是,臣妾遵命。”
她上前提起那沉甸甸的食盒,屈膝行礼后,低着头快步退了出去。
冷宫。
柳贵人提着食盒,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冷宫荒芜的宫道上。
四周断壁残垣,杂草丛生,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腐的气息。
她忍不住用帕子掩住口鼻,低声骂骂咧咧:“什么鬼地方!竟让本贵人到这种晦气地方来送东西!”
见四处无人应答,更是心烦意乱。
她下意识地用手覆盖在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上,眼神重新变得倨傲起来。
冷声自语:“哼,且让你们再得意些时日。”
“待我顺利诞下皇子,母凭子贵,看谁还敢小瞧我!”
“到时候,什么德妃,一个只生了公主的,也配在本贵人面前叫嚣?”
她走到一处最为破败的殿宇前,看着那紧闭的、漆皮剥落的木门。
不耐烦地提高了音量,带着施舍般的口吻喊道:“里面的人听着,我替德妃娘娘送东西来了!”
殿内死寂无声,连个回声都没有。
柳贵人皱紧眉头,心头火起,觉得里面的人简直不识抬举。
她不再犹豫,伸手用力推开了那扇沉重的木门。
“吱呀。”
门轴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昏暗的光线涌入殿内,尘土飞扬。
柳贵人下意识地抬头望去。
只见房梁之上,赫然悬挂着一个人影!
萧明姝双目圆睁,舌头外吐,面色青紫,早已气绝身亡。
那扭曲的面容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狰狞!
“啊!!!”
柳贵人瞳孔骤缩,手中的食盒“哐当”一声砸落在地,精致的点心滚了一地。
景仁宫偏殿内,气氛凝滞。
柳贵人裹着厚厚的锦被,蜷缩在榻上,身子依旧不受控制地抖如筛糠。
脸色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她眼神涣散,嘴里反复念叨着,声音断断续续,充满了惊恐:“是废后,是萧明姝……”
“她……她吊在那里……”
“眼睛瞪着……舌头……好长……好可怕……”
婉棠却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神色平静无波。
小禄子候在婉棠身侧。
低声说:“冷宫那边已经派人去了。”
“只是我们的人被拦在了外面,太后那边说,要亲自处理。”
婉棠点点头,转而看向柳贵人。
待柳贵人的哭诉稍歇,婉棠才缓缓放下茶盏:“妹妹受了这么大的惊吓,真是可怜。”
她转头吩咐侍立一旁的小禄子,“去,请太医来,好好给柳贵人诊治一下,开几剂安神汤。”
“不!不要请太医!”柳贵人像是被针扎了一样,猛地抬起头,尖声拒绝,眼神慌乱。
婉棠轻轻“哦?”了一声,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本宫只是担心妹妹的身体。”
“毕竟,你是皇上的女人,金贵得很。”
她的视线若有似无地落在柳贵人下意识护住的小腹上。
柳贵人浑身一僵,强装镇定:“娘娘您这是什么意思?”
婉棠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话,轻笑出声:“本宫能有什么意思?”
“不过是担心妹妹受了惊吓,你自个儿身子强壮或许无妨,但若伤了皇上的子嗣,那可就……”她刻意拖长了语调。
柳贵人脸色更白,连连否认:“臣妾不知道娘娘在说什么,臣妾没有……”
“不知道?”婉棠打断她,语气陡然转冷,带着洞悉一切的压迫感,“柳贵人,你在害怕什么?”
“你以为不让太医来诊脉,就能瞒得过本宫吗?”
她微微前倾身子,声音压低,却字字诛心,“本宫今日让你去冷宫,又在此刻执意请太医,不是为了害你,恰恰是为了保护你。”
“保护你腹中的皇嗣,不被那些虎视眈眈的‘有心人’所害!”
柳贵人被这番话彻底击垮,她看着婉棠那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眼睛。
只觉得自己所有的心思和秘密都无所遁形,如同一个被剥光了衣服的小丑。
在婉棠面前,她渺小得如同蝼蚁。
而一旁的小禄子只是垂首静立,对她的惊恐视若无睹。
巨大的恐惧和绝望让柳贵人几乎窒息。
既不想将自己的命运和孩子的命运交到别人手中,偏偏又没有能力和婉棠抗衡。
柳贵人死死咬牙,一时之间,竟不知道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内侍清晰的通传声:“皇上驾到!”
听到这声音,柳贵人眼中瞬间闪过极致的慌乱。
她看看婉棠平静无波的脸,又听听门外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一种破釜沉舟的狠厉骤然取代了恐惧。
冲着婉棠低笑一声:“德妃,你是不是以为,这后宫里面,只有你最聪明?”
“我是有孕了。”
“可我王家的孩子,绝不会被任何人左右!”
婉棠眼神冰冷,郑重道:“本宫只是想要,保护皇上的子嗣。”
“柳贵人,你不要胡来。”
柳贵人冷笑一声。
她猛地一咬牙,在楚云峥踏进殿门的一刹那,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朝着冰冷坚硬的地面栽倒下去!
“啊!”
伴随着身体撞击地面的闷响和殿门被推开的声音,柳贵人发出凄厉至极的哭喊:
“娘娘,求求您不要害臣妾!”
“饶了臣妾和孩子吧!”
“臣妾什么都听您的,求您放过我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