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瑾起身,走到门口,嘱咐守门的石燕和石竹:“有人过来,就喊一声。”
石燕会意,点头。
石竹……石竹不需要懂,她无条件听石燕姐姐指挥。
虞瑾折回屋内。
虞珂正眨巴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等着老头子开讲。
常太医却对她有所顾虑,沉着脸问:“你不避出去?”
虞珂不语,转头看虞瑾。
虞瑾在床边坐下:“舅公您说吧。”
常太医又看了虞珂一眼,看虞瑾这态度,他才没强行赶人,言简意赅阐述:“初五那天,陛下惊闻赵王父子的噩耗,急怒攻心,牵扯旧疾吐了血,危在旦夕。”
他说着,拍了自己嘴巴一下:“我一个没忍住……你表叔上回拿了那个蛊虫回来,我觉得有意思,后续就又托人重金搞回来一些别的品种,钻研之下也弄出一点门路。”
老头子苦着脸:“我给陛下用了。”
历朝历代,巫蛊之术这种子虚乌有的东西都是叫人闻风丧胆的禁忌,南疆蛊毒……
在世人眼中,和巫蛊之术一样,都是害人的歪门邪道,是被朝廷律法明文禁止的。
虞珂轻松的表情,瞬间收敛,略显紧张的立刻转头看虞瑾。
虞瑾心跳也漏掉一拍。
这老头子,不声不响,居然搞了个大的!
但她很快镇定,理清思绪:“陛下原来会死?”
常太医神色凝重:“不好说,但他近几年身体一直在走下坡路,我若是不走极端,他这一病……后面还起不起得来身都不好说。”
赵青怀疑皇帝和宣崎之死有关的事,只限于虞瑾和宣睦知道。
事关皇帝,虞瑾后面对家里人也没提过。
常太医感慨:“说句自不量力的话,我侍奉陛下这些年,别的不敢说,眼看着他对国事尽心尽力操劳……虽说生老病死,人人都要走这一遭,瞧着他,我是没忍心。”
当时他也迟疑犹豫,然后——
宁国长公主推了一把!
老头子当时,多少有点一时意气。
其实,他可以瞒着家里,但这事儿搞不好将来是要暴雷的,大家都要受牵连,他就还是得要说出来。
虞瑾抿唇思索,又问:“陛下醒来后,怎么说?”
常太医摇头:“他没说什么,我跟了他这些年,自认为对他还是有些了解,他起码是不会追究的。”
“但……这蛊虫续命,是靠释放一种特殊药物刺激人的精气神儿,同时是要啃噬骨髓和脏器中的精血作为养料。”
“说白了,就是拿血肉之躯透支出来的寿命。”
“生前会伴有病痛,这个只要陛下自己不追究,就不会有事。”
“但是用了这毒蛊,死后尸身会迅速干瘪腐败……”
世人都相信,人死后是要轮回转世的,死后亦是讲究一份哀荣。
甚至,对绝大多数人来说,身后事甚至比活着时候的荣光都更重要。
皇帝驾崩,需要停灵很长时间接受各方祭奠,届时尸身有异,肯定要引发猜忌联想。
一旦东窗事发,追查下来,他这也不难查。
老头子扼腕叹息,又拍了自己脑门一下:“我该向陛下求一道免罪的旨意带回来的,当时只顾着后怕,就没敢开这个口。”
皇帝,属实不是什么平易近人之人。
当时,他醒后没追究他和宁国长公主善做主张,他就感恩戴德。
其实,当时就算想起来该求一道圣旨,他也是不敢开口的。
糟蹋的是皇帝死后的尸身,不提还好,当面提了,他还怕皇帝受不了。
老头子懊恼至极,愁眉不展。
虞珂盯着他看了半晌,猝然发问:“那要是再让您选一次,您还救不救他?”
常太医一愣。
随后,狠瞪了她一眼。
虞珂撇嘴:“您看您口是心非的,回来演戏给我们看呢?”
放在别家,没有哪个晚辈敢这么消遣长辈的。
虞珂仗着自小病弱的优势,家里人对她都格外的纵容和包容。
常太医像是被掐住脖子的大鹅,和她互相干瞪眼。
虞瑾心情本是略有几分沉重的,看他俩在这斗脾气,也就扑哧一声笑了。
这样的氛围……
还真能笑得出来?
一老一小,不约而同都转头看她。
“珂珂说的没错啊。”虞瑾笑道:“生而为人,我们行事,但求无愧于心就是。何况……陛下若是现在驾崩或者一病不起,于国于民都可能是一场祸事。”
“唉!”老头子依旧没有被安慰到,唉声叹气,“要不回头我去找长公主殿下,看能不能请她代为求一道免罪的圣旨吧。”
他确实不后悔自己做了那件事,只是担心后果,怕承担不起。
于公,他认为皇帝还算是个合格的好皇帝,不想对方早死,于私,他在皇帝身边这些年,哪怕君臣有别,彼此之间也是有些面子情的,救他,也几乎成了本能。
虞瑾道:“长公主应该会长寿的,既然她老人家知道内情,将来自会出面替您澄清,舅公也不必过于担心了。”
想了想,又叮嘱:“这事儿,咱们三个知道就行,便不要叫舅奶和二婶他们都跟着操心了。”
老头子垂头丧气点点头,看虞珂又盯着他看,登时又斗鸡似的当场炸毛,就唯恐小丫头又挤兑他口不对心。
好在,虞珂还是爱护老头子的,没再跟他抬杠。
虞瑾打发石竹去请彭氏过来,让虞珂继续在房里守着,她自己去厨房,叫他们把给常太医备着的一些饭食挑了几样送来。
有惊无险这一场,家里依旧是和乐的正月氛围。
同时,皇帝苏醒过后,四道圣旨出宫,却叫几座王府和整个京城官场都沸腾起来。
“陛下这是什么意思?”楚王妃焦灼不安,捏着帕子在屋里走来走去。
秦溯脸色也不好,坐在椅子上,手掌攥成拳头:“我打听过了,这几日,宜嘉公主一直住在宫里,陛下并未召见,可见,他老人家是给父王和赵王都留着最后一层遮羞布呢。现在要越过他们,把我们这些孙辈的都传召进宫……应该是就要越过父王他们,在我们几个里面直接挑了。”
这对他来说,可不是好事。
如果按部就班,从皇子里挑,他的赢面现在有一大半。
可要是越过儿子辈,从孙子辈里挑……
皇帝的圣旨,还是要各府把嫡出庶出的皇孙都送进宫。
赵王府只剩一个秦涯,安郡王府有个秦渊,陈王府一嫡两庶三个男孩,他们自家府里,除了他这个嫡子,他父王可还有四个庶子呢。
以前皇帝对他,也并没有特别偏爱,他在这些人里,没有明显优势,竞争对手还一下子多了好几个。
“陈王府那几个毛孩子才多大?他们懂什么?还有咱们府里那几个庶出的,他们也配?”楚王妃有些气急败坏。
秦溯冷笑:“配不配的,还不是陛下一句话的事?”
他说着,眸色渐深。
楚王妃不经意抬眸,对上他视线,被吓了一跳:“怎么?”
秦溯道:“父王和宜嘉姑母之间……总是个隐患,现在宜嘉姑母身在宫中,已经动不得了,母妃……”
既然楚王已经不是必须的垫脚石了,还随时可能给他拖后腿,其中利害关系,都不用明说。
楚王妃也是想起宜嘉公主那一茬儿,就心里恨得发疼,眼神也渐渐阴暗。
秦涯不在京,赵王府需要接人。
陈王府的三个孩子,都跟着他们夫妇去了淮阳,也要赶回来。
皇帝没有明确规定他们必须什么时间搬进宫里去,大家就默认要给出时间收拾准备行李。
但,至少明面上,大家都动起来了。
这些,和虞瑾无关。
这日,她却猝然收到一份消息——
陶翩然的父亲,陶敬之陶侍郎,死了。
? ?二更。
?
秦溯:二选一,变成十选一,难度加码,泪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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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漾:我人都没了……我说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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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渊:突然就进决赛圈了?我不是编外人员吗?
?
其他没名字的七个:我是谁?我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