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都护府后,他利落地下了马背,把马鞭随意地丢给了迎了上来的方无,道:“温大夫今儿……”
顿了顿,他嘴角微微一抿,呼出一口气道:“罢了,不用说了。”
这几天,他独自一人在乘风阁等那个女子回来用膳,再次感受着那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的冷清孤寂之时,偶尔会恍惚,她前几天和他一起坐在乘风阁,一脸认真地跟他说“以后有空,咱们都可以一起用膳”时,他所感受到的柔软和温暖是不是错觉。
更甚者,他开始怀疑,她说从今以后会认真对待他们之间的感情,是不是她一如既往在哄他,又或者只是他太过渴望之下生出的幻想。
她这回一直留在温家不回来,可是只是想趁机躲他?或者,她由始至终想的还是,离开都护府,和她娘和弟弟一起生活。
她对将来的规划里,由始至终都没有他。
陈瑾风薄唇紧抿,眼底的寒意越发浓烈,也因此没发现方无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大步就往前走去。
正是因为太清楚她最开始对他的排斥,以及她曾经对别的男人产生过的动摇,陈瑾风心里才始终存着一丝不安和烦躁。
那丝不安和烦躁,在她待在他身边的时候,还能妥帖地压在他心底最深处,甚至偶尔会让他产生一种那些感觉已是消失的错觉。
然而,在她离开他身边,他无法看到她、触碰到她的时候,那丝不安和烦躁就像水底下始终存在的阴影,周围环境越是沉寂,它越是上浮,最后让他惊觉,那个阴影也许远比他想的要大,且不可控。
这些天,他一个人坐在乘风阁里的时候,甚至会生出一些阴翳且可怕的想法。
想不顾一切地把她锁在自己身边,锁在他随时可以看到、碰触到的范围里。
从今以后,他无需再压抑,可以随意碰触她,可以对她做尽自己脑海中闪过的种种龌龊念头,可以用她填满自己心底的空虚……
自从认识她以后。
他实在是压抑得太久了。
在经过竹茹居的时候,陈瑾风的脚步顿了顿,转头看了一眼。
此时天色已是暗了下来,然而竹茹居一如前几天,空荡荡,静悄悄,每个细节都在说明,今天它的主人依然没有回来。
陈瑾风忽地就感觉到了几分窒闷,两边的手悄然紧握成拳,眼底的阴翳越发浓厚。
下一息,他便收回视线,走向他自己的乘风阁。
因为他这几天都会回来用晚膳,文思和文归他们每到用晚膳的时间,都会提早点亮院子里的灯,给他备好膳食。
只是往常,文思和文归总会在门口等他回来。
今天,院子里灯光依旧,门口却空无一人。
然而,陈瑾风现在心情压抑不畅,倒是没有发现这个细节。
他径直走向书房。
先前他跟温宁说的都是实话,除了就寝时间,他并不喜欢待在自己的房间。
因此往常,他都是在书房用晚膳。
然而,他刚走了两步,脚步就一顿。
书房里头,没有点灯。
而另一边的房间里,却是灯光大亮。
陈瑾风的眉头下意识地紧拧。
文思和文归平日里做事最为妥帖,断不会发生这样的错误。
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他房间的门口,突然走出了一个熟悉纤细的身影,在背后暖黄色灯光的映照下,温暖美好得仿佛是他幻想出来的。
温宁回到都护府后,因为时间不早了,便径直去了乘风阁,掐着时间让文思和文归备好了晚膳。
听到外头脚步声响起那一刻,她便站了起来,快步走了出去,却没想到,看到的是陈瑾风一动不动地站在院子里,那双向来凌厉冷然的凤眸一眨不眨地看着她,隐约竟是让她感觉出了一丝……怔愣?
温宁眨了眨眼,见陈瑾风只是站在那里一声不吭,想了想,扬起一个笑容主动走上前道:“我听文思和文归说主公向来是这个时间点回来,便提早让他们备好了晚膳,幸好没有估计错主公回来的时间。晚膳刚刚端过来了,现在还热着,主公一会儿若是还要去处理公务,便加紧时间去用晚膳……”
话音未落,面前的男子突然大步上前,猛地就把她拥进了自己的怀里。
那一瞬间的力道之大,让温宁觉得自己的腰都要被他掐断了。
她有些猝不及防,眼眸猛地睁大,一双手更是不知道要放在哪里,只能感觉到面前的男子深深地把头埋在了她的肩窝处,灼热而湿润的呼吸打在她脖子上,恍惚间竟像是直接打在了她心底。
他身上那股干净清爽的皂角香气铺天盖地地袭来,轻易便包围了她全身,让她一瞬间有种和面前的人亲密无间的奇妙以及……不自然之感。
她感觉自己的脸都被他的呼吸吹热了,深吸一口气,道:“主公,你怎么了?可是今天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
“没有……”
埋首在她肩窝处的人轻声呢喃,仿佛吃饱餍足的雄狮放下了全身的戒备,在悠悠地舔舐自己的爪子,语气里透着一股隐晦的满足之感。
只是更多的,却是得到了一点满足后更大的渴望和克制。
没有?没有他干嘛突然这个模样?
还是……他在撒娇?
温宁忽地福至心灵,却又觉得不可思议。
不会吧?这男人平日里看着清冷淡然如高山上的白雪,哪里像是会这般黏黏糊糊地撒娇的人啊!
她默默地咬了咬下唇,感觉到箍在她腰间的手臂有越发收紧的趋势,且因为两人的身高差距,她的脚尖一开始就是踮着的,到现在整个人都几乎要被他提起来了。
这个姿势不得不说,不怎么舒服,温宁忍了忍还是道:“主公,你……要不先去用晚膳?晚了膳食就要凉了……”
“凉了,再去热便是。”
陈瑾风嗓音微紧,隐忍地道,她身上那股勾人的药香气息一边让他觉得满足,一边又在勾出他心底更多的深不见底的欲望和空虚。
他一时也说不出自己是满足还是痛苦。
只是凭直觉的,不想放开她,只想更紧地、更深地抱着她。
见怀里的女子忍不住在微微挣扎,他轻而易举地控制住了她的动作,轻声的、仿佛哀求一般道:“阿宁,让我抱抱,就抱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