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战斗从暮色沉沉打到晨曦微露,历经数小时的浴血奋战,终于守住了杜鹃山,守住了身后青溪镇的百姓。
她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寒川剑”,剑身依旧莹白,却也沾了不少黑色的邪液,轻轻擦拭,邪液便在剑光中消融。
她知道,这并非结束。
世间邪祟仍在,像刘板筋这样被仇恨吞噬、修炼邪术的人,或许还有很多,未来还会有更多的挑战。
可只要坚守正义,团结一心,只要手中的剑还在,心中的信念不灭,便没有无法战胜的困难,没有守护不了的家园。
随着阳光渐渐洒满杜鹃山,原本弥漫在空气中的黑色邪雾彻底消散,清新的草木气息取代了血腥与腥气,山间的鸟儿开始鸣叫,仿佛在庆祝这场胜利。
黎杏花握紧手中的“寒川剑”,转身朝着青溪镇的方向走去,她的身影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挺拔,如同杜鹃山的脊梁,支撑着这片土地的安宁与希望,也指引着士兵们前行的方向。
夜幕如浓稠的墨汁般倾泻而下,并非寻常昼夜交替时的温和渐暗,而是带着一种裹挟天地的压迫感,从西天际线处快速席卷而来。
起初,天边还残留着一抹白日战斗后未散尽的橘红霞光,那霞光如同被血水浸染的绸缎,在云层边缘勉强挣扎,试图留住最后一丝暖意。
可墨色的夜幕如同贪婪的巨兽,仅用数息便将其吞噬——先是霞光的边缘开始发黑、消融,随后整个光带被墨色彻底包裹,化作一缕带着焦糊味的青烟,消散在黑暗中,连半点痕迹都未曾留下。
墨色继续向东蔓延,所过之处,山间的光影迅速褪去:原本泛着青灰色的玄武岩断壁,瞬间被染成墨黑;松树林顶端的枝叶失去阳光的映照,化作一团团模糊的黑影,如同蛰伏的鬼魅;甚至连空气中漂浮的尘埃,都仿佛被墨色吸附,失去了反光的能力。
短短半柱香的时间,整个杜鹃山便陷入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死寂之中。
这种死寂绝非深山夜晚的宁静,而是带着邪异的凝滞感:山间惯有的虫鸣蛙叫在墨色降临的瞬间戛然而止,仿佛所有生灵都被无形的力量扼住了喉咙;平日里风吹松涛的“哗哗”声消失无踪,连最轻微的气流都变得停滞,唯有偶尔几片被白日战火灼伤、又被邪力浸染的枯叶,从松树枝头缓缓飘落。
叶片划过空气时,发出“沙沙”的轻响,那声响在空旷的山谷中回荡,没有半分自然的灵动,反而如同亡魂在暗处低语,每一次“沙沙”声都像是在诉说着无形的恐惧,让站在断岩上的黎杏花,都能清晰地感受到空气里弥漫的、带着冰冷恶意的寒意。
黎杏花身着月白战衣,衣摆处还沾着白日战斗的血迹与尘土。
她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寒川剑”,剑鞘由深海鲨鱼皮制成,在黑暗中泛着淡淡的银灰色光泽,剑身在鞘中微微震颤,如同有生命般,正感知着这片土地的异常波动。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调动丹田内的地脉灵源之力,想借灵力驱散周围的阴冷,却在气息流转到胸口时,突然感到一阵滞涩——一种细微的、带着冰碴般阴冷的能量,正顺着她的呼吸,如同毒蛇般悄悄侵入体内,沿着经脉缓慢游走,所过之处,灵力运转都变得迟滞。
“不对劲。”
黎杏花心中警铃大作,右手下意识地握紧剑柄,指腹陷入鲨鱼皮纹路中。
她抬起头,目光如鹰隼般扫过战场废墟:白日里被“寒川剑”劈碎的玄武岩散落在各处,最大的一块断岩足有丈许高,表面还残留着剑痕与血迹。
此刻,这些断岩的缝隙中,隐约透出淡淡的紫青色微光,微光如同活物的呼吸般起伏,每一次亮起,都能看到缝隙中探出细小的藤尖。
那些藤尖纤细如绣花针,通体呈紫青色,顶端带着黑色的倒刺,如同毒蛇的信子般,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周围的空气。
它们似乎对光线极为敏感,每当黎杏花的目光扫过,便会瞬间缩回缝隙,只留下微弱的紫光闪烁;可当她移开视线,藤尖又会缓缓探出,继续向外延伸,仿佛在确认周围是否有威胁,充满了狡黠的恶意。
就在这时,一道更明显的紫青色光芒从最大的一块断岩缝隙中爆发,光芒如同烛火般跳动,将缝隙周围的岩石都染成了诡异的紫色。
紧接着,“咔嚓”一声脆响,岩石表面出现一道三寸长的裂纹,一根拇指粗细的藤蔓从裂纹中钻出,藤蔓表面泛着油亮的光泽,如同涂了一层剧毒的油脂。
它如同挣脱牢笼的恶魔,在空气中快速舒展着藤身,仅用数息时间,主藤便从拇指粗细长至手腕般粗壮,藤身表面的紫青两色光芒也愈发浓郁。
紫光深沉如地狱深处燃烧的业火,带着毁灭的灼热,每一次流转到藤尖,落在岩石上便留下淡淡的焦痕,焦痕边缘还冒着细小的火星,散发出刺鼻的硫磺味;青芒则阴冷如幽冥寒潭的死水,透着能冻结骨髓的寒意,所过之处,连空气中的水汽都凝结成细小的冰粒,冰粒落在藤身上,瞬间便被紫光融化,化作一缕带着腥气的白雾,消散在黑暗中。
两种光芒并非简单叠加,而是如同活物般在藤身上不断流转、缠绕,形成令人眩晕的螺旋状光晕。
光晕所及之处,连散落在地面的碎石都被染上暗紫色的纹路,纹路与藤蔓表面的图案如出一辙——都是由无数细小的骷髅符号组成,符号的眼眶处泛着暗红色微光,显然是用鲜血混合邪异材料绘制的古老邪符。
这些符文如同活物般在碎石上蠕动,仿佛要将整个废墟都同化成为邪力的温床。
符文闪烁间,一股令人心悸的邪异气息从藤蔓中散发出来,如同无形的重锤,朝着四周扩散。
黎杏花感到胸口发闷,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她的咽喉,让她不得不调动灵力抵抗这股压力。
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却在转身时,看到更多的藤蔓从废墟的断岩缝隙中钻出:有的从碎石堆下蔓延而出,有的缠绕着断壁向上攀爬,还有的贴着地面快速游走,如同无数条紫青色的毒蛇,朝着周围的植被蔓延而去,所过之处,空气都仿佛被污染,变得粘稠而阴冷。
这些被黎杏花称为“紫青藤”的诡异植物,刚一破土,便展现出违背自然规律的生长速度与毁灭力。
起初只是手指粗细的藤芽,在邪力的滋养下,短短数息间,主藤便疯狂膨胀,表皮的黑色倒刺也随之变长、变硬——倒刺长度约半寸,尖端呈锥形,凝结着暗绿色的毒液。
毒液如同粘稠的沥青,缓缓滴落地面,“滋滋——”毒液与玄武岩接触的瞬间,发出刺耳的腐蚀声,坚硬的岩石表面被灼出一个个细小的坑洞,坑洞中还冒着黑色的烟雾,烟雾中夹杂着细碎的火星,散发出如同腐烂血肉混合铁锈的刺鼻腥气。
站在黎杏花身边的年轻士兵赵三郎,刚满十八岁,是白虎军中最年轻的兵卒。
他因好奇凑上前,想看清紫青藤的模样,刚吸入一口烟雾,便脸色瞬间发白,捂着胸口剧烈咳嗽起来,咳嗽声中还带着血丝,眼中满是惊恐:“将军……这烟雾有毒!吸入后胸口像被火烧一样疼!”
黎杏花立刻抬手示意赵三郎后退,同时运转丹田内的地脉灵源之力,在周身形成一道淡青色的防护罩。
防护罩泛着柔和的灵光,将周围的毒雾隔绝在外,赵三郎在防护罩的庇护下,咳嗽才渐渐停止,脸色也恢复了几分血色。
黎杏花目光凝重地看着那些藤蔓,它们如同从阴森地狱深处爬出的恶魔之爪,扭曲而狰狞地向四周扩张,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毁灭的意图:
有的藤蔓缠绕着断岩向上攀爬,倒刺深深嵌入岩石,每向上攀爬一寸,都能在岩石上留下一道道深约半分的划痕,划痕中渗出黑色的汁液,如同岩石在流血;有的则贴着地面快速蔓延,藤身碾压过枯草,留下一条黑色的痕迹,痕迹所过之处,枯草瞬间被藤蔓包裹,藤蔓上的倒刺如同锋利的吸管,刺破枯草的茎秆,疯狂汲取其中仅存的水分与养分。
不过片刻,原本枯黄的枯草便彻底发黑,化作一滩腥臭的淤泥。
黎杏花用剑鞘轻轻挑起一点淤泥,发现淤泥中还残留着细小的藤丝,这些藤丝如同活物般在淤泥中蠕动,不断吸收着淤泥中的水分,试图继续生长,显然是藤蔓在汲取养分后留下的“残渣”,即便脱离主藤,仍保留着掠夺生机的本能。
“不好!”
黎杏花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问题,目光猛地转向不远处的一片杏林。
那片杏林约有二十余棵果树,是山下青溪镇百姓王老汉种植的,王老汉靠这些杏子换取粮食,供养家中的老母亲与幼孙。
虽然在白日的战斗中,杏林受到波及,部分树枝被炮火打断,但仍有一半的树枝保留着翠绿的叶片,枝头还挂着青涩的杏子,充满了生机。
可此刻,一根紫青藤已经顺着地面蔓延到杏林边缘,藤尖的倒刺轻轻触碰了一下最外侧一棵杏树的枝干。
仅仅是这一次短暂的触碰,杏树枝干上的叶片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光泽——先是翠绿的叶片边缘开始发黄,随后黄色快速向叶片中心蔓延,短短三息时间,整片叶子便从翠绿变成枯黄,再从枯黄蜷缩成一团,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生机,轻轻一碰便碎裂成粉末。
黎杏花心中一紧,脚下发力,身形如离弦之箭般朝着杏林跑去,手中“寒川剑”出鞘,莹白的剑光在黑暗中划出一道弧线,精准地将那根紫青藤从根部斩断。
黑色的汁液从断口处喷涌而出,落在地上便化作一缕黑烟,散发出刺鼻的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