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绾卿立马反驳道：“崔珩，我不允许你这样咒你自己。我们都会好好的。”
“好，我们都会好好的。”
崔珩从善如流的接受，没有再提及了。
苏绾卿有些累了，便说道：“可是要一起去沐浴？”
崔珩点了点头，便抱着苏绾卿前去了。
......
很快便到了军队凯旋。
在春日里，张怃带队回了京中。
去的时候，只是三人。
回来时便是夹道相迎。
很是热闹。
陈行跟着回来了。
好似没有发生什么变化。
崔珩赏赐张家珍宝无数，恩准张怃可以另立私宅。
苏绾卿在朝会后，在后宫见到了昔日的张家小姐。
“果然士别三日，当刮目相见。昔日你还是平常的世家小姐，近日已是威风凛凛的的大将军。往后，这江山也是要仰仗你了。”
苏绾卿看着立在身前的张怃，有些觉得时光飞逝。
“皇后言重了，我等自是尽心尽力为国。”张怃闻言，赶忙谢罪。
若不是苏绾卿的帮助，只怕京中不过是多了一位寻常不过的世家小姐。
而今又是贵为皇后，自是同日而语。
苏绾卿摆了摆手，示意张怃坐下。
但张怃有些拘谨，而后才坐在了苏绾卿的对面。
一落座，侍女便递上了茶盏。
“先喝茶吧，来时匆匆，自是有些凉意。”
苏绾卿看着眼前的人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被暖到了。
整个人有些放松下来。
苏绾卿带着笑意说道：“那我是一路人，你助我坐稳后位。我帮你坐稳大将军的位置。”
张怃回神过来，有些打趣：“皇后，可不要再那我调笑了，您是尊贵的皇后，自是君，而我是臣子。哪怕是大将军，也是皇后的子民。没有帮助一说，是我诚心诚意要向着皇后。”
苏绾卿闻言，有些被逗笑了：“不过是一段时日未见，你倒是能言善辩了许多。军中的日子对你来说，许是真的适合。”
张怃沉吟，而后道：“没有参军之前，对于军中的生活多来源于书籍或者旁人口中。总是有些美化，而当我真正进去之后，却是不一样的。只有强者才配活着，我也明白了为什么会有些胆怯的士兵。不是他们不爱国，而是面对死亡，都会有些惧怕。真正的勇士，才会义无反顾。”
这番感悟，确实看得出来，张怃是有所明白了。
不似只会纸上谈兵的冷血将军。
而是充满了人情味的将领。
“哦？大将军如今竟是有这般的领悟？是经历了什么？”
苏绾卿接着问道，是什么才让一个人有了这样的变化。
许是气氛没有刚开始的紧张，张怃看着苏绾卿说道：“军中的消息自是不会隐瞒。皇后自是都知晓的。是我面对死亡威胁时，周身的士兵护卫我，而得出来的感悟。当只能有一个人活着时，他们便会觉得应该是我。哪怕之前我不过是尉官，也想着我能对他们的家人有些优待。”
语气中带着些遗憾和哀伤。
但也会有些冷漠，很像是在战场上冷静做决策的主将。
哪怕十万火急，也要逼着她自己冷静分析，而后做出决策。
她的身后是数千的士兵。
也可能是数万的人。
苏绾卿沉默，自是明白。士兵不会是世家子弟，他们是赌一把的子民。
或是良家子，或是为了一个前程。
或者就是单纯的护卫国家。
张怃继续说道：“我发现对于天地来说，我是很渺小的。并不是做出的任何决策都是对的，也会难过。因为自己的决策失误，导致伤亡，是以逼着自己再想一想。不要为了做决策而决策。有时也会是赌一把，看上天会是如何。”
边说着，情绪不可避免得发生波动。
有些沉浸在回忆中。
苏绾卿似是没有发现她的异常，淡淡问道：“若是还有一次重来的机会，那你还会想要去参军吗？女子参军，自是会有些艰难，而今你组建的娘子军，若是拿不到战功，便会被百姓唾弃，从一个功臣变为一个奸臣。”
虽说以前也有过女将军，但毕竟已经时隔几百年了。
这世道，已经是男主外女主内了。
不会有人支持女子走出家门，去参军。
说是战场上危机重重，不愿意家中娇宠的女子受苦。
可每一场战役，背后都是有女子的身影存在。
不是保障后勤粮草，就是制造武器。
若是只是靠着男子赢下每一场战役。
也是漂浮的，不切实际的。
不能用到女子时，才假惺惺地称赞巾帼不让须眉。
不需要时，便是女子无才无力。
无限夸大世俗的禁锢，抹去女子的贡献。
本来便是人人都可护卫国家。
而不是单只是男子的专属。
苏绾卿不会出面去支持男子亦可，女子亦可的行径。
可以或者不可以，都是想要女子去厮杀。
在男子的专属地去抢夺。
像张怃一样，夺得战功，成为无可争议的大将军。
而不是只是皇帝的封赏，终究是黄粱一梦。
沉浸在回忆中的张怃被惊醒，斩钉截铁地说道：“定是要参军的，我不愿意再回到内宅之中，哪怕是死，我也愿意在战场上死去。”
而后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女子参军，不是我逼着她们靠近我，而是她们愿意，并为此做出努力，自是不同的。我没有因为自己是女子，也要要求旁的女子参军。这是看她们的意愿，罪名我一人承担即可。”
苏绾卿听着她的话，点了点头：“你是这般的姿态，我倒是有些欣慰了。我的投资没有白费，自是回报可观。”
张怃闻言，起身跪地，磕了三个响头。
而后道：“娘娘，对于张怃的再造之恩，定是会铭记于心，此身定是听命于皇后娘娘您。”
苏绾卿对于她的回答有些满意，但还是客套道：“不必如此，都是为国办事。不必拘泥于听谁的命令行事。”
张怃没有点头。
苏绾卿更加地满意了，而后起身，扶着她起来：“自是国家的功臣，怎么能跪在地上呢？”
张怃顺势起来了，做回原来的位置，有些受宠若惊道：“皇后娘娘体恤臣子，果然自是宽容大度，世人典范。臣在战场上历尽风霜，自是不惧地上的那点寒冷，只愿天下太平，永无战事便好。”
苏绾卿也想是这样。
大多数的人，都不会觉得战争会是一件好事，除了能在战争中获得想要的除外。
“我也想是如此，若是国力强盛，别国想要入侵便会再三思不过了。”
苏绾卿看着她，脸上尽是刚毅。
连往昔的娇美面容，也因为历尽风霜，有些粗糙了。
身子骨也不似之前的那般柔弱，看起来很是有力。
身形矫健，定是下了一番苦功夫，才练成这般。
身上还有受伤的疤。
哪怕是被重重保护，也不可能避免受伤的可能。
倒是多了几分说服力。
一将功成万骨枯，向来如此。
是不是男子，也是一样。
这是真正的平等。
没有男子与女子之分。
若是告知别人，张怃此前也是世人眼中的，那些娇滴滴的世家小姐，怕是会惊掉一些人的下巴吧。
老百姓心中的世家小姐，都是十指不沾春水的人，不可能会让她们自己的面容粗糙。
这样做，许是会被未来夫君嫌弃。
苏绾卿觉得这些很是刻板的印象，可以发生些变化了。
不是所有的女子，无论是良籍还是世家小姐，都是只能依靠男子的人。
只能小心翼翼维护美貌，怕被厌弃的人。
她们一样可以有所选择。
当然了，这也是靠她们自己去争去抢。
不可能平白无故地，让利。
若是争抢不过那些男子，便是女子不够努力。
哪怕是时隔几百年的女将军，也是同张怃这般，在战场上厮杀过来的。
战场上可不会管你是不是女子。
是不是世家的子弟。
张怃很是赞同地点了点头，而后又拿起茶盏喝了一口。
身旁的夏荷见状，便上前添了些茶水，而后又退回苏绾卿的身旁。
张怃有些意外，夏荷的穿扮不似一开始给她倒茶的侍女，像是朝中有品级的官服。
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苏绾卿的身旁？
这又是什么意思？
张怃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这是在宫中，又怎么可能呢？
非朝廷命官，不可穿着有品级的服侍。
虽然夏荷的穿扮有些相似，许是巧合而已。
女子是不可能入仕的。
张怃有些思索，但没有多说什么。
“这是我的未来女官夏荷，你有什么看法？”
苏绾卿看出了张怃脸上的好奇，出声道。
女官？
这是什么职位？
不对，是几百年前便才有的女官？
“皇后娘娘，女官是有品级的那种吗？”
张怃有些犹豫问道。
“那是自然，品级又不只是男子的专属，有何不可？现在自是不可能，还望以后。”
苏绾卿有些意味深长地说道。
以后？
那可说不准了。
或许是明年，又或许是十几年。
更或者是遥遥无期。
可如今不是已经出现了一位女将军了吗？
那就凡事皆有可能。
张怃有些了然，表忠心道：“臣会一直追随您，无论如何变迁。定是会助娘娘达成想要的一切。”
苏绾卿带着笑意说道：“不愧是聪明人，你我会成功的。都是为了这个国家，陛下也是支持的，不必担忧君臣之间的关系。”
张怃闻言，也有数了。
方才还以为帝后面和心不和，而今来看，是陛下默许皇后的一切行事。
那就再好不好过了。
以前的陛下便是朝中的权臣，定是所谋之事皆成。
她会是一个极好的臣子。
臣子得到想要的，帝后也会得到想要的国家。
张怃很是珍重祝愿：“臣祝愿陛下与娘娘所谋之事，定会可成。江山永固，千秋万代。”
苏绾卿看着她道：“有你这般的大将军，定是会实现的。盼你不要辜负我与陛下的心意才好。”
张怃起身，跪在地上，恭谨道：“定是不负圣意。”
苏绾卿俯身，拉起她，道：“起来说话吧，虽然你我相识还不够深厚。但在战场上传信，已是相知相伴了。没有你，前线的战争，许是还要拖延一段时日，是你让金国怕了，这才如此顺利。”
张怃闻言，坦然道：“没有陛下与娘娘的支持，许是前方的将士也不可能会减少伤亡。是陛下与娘娘的支持，将药材源源不断送去前线，这才士气不减，反而越发高涨。臣替万千将士，叩谢皇恩。”
说着，便想要作势跪下谢恩。
但苏绾卿觉得今日的张怃跪得有些多了，便道：“好了，已然知晓了。不必跪了，再跪下去，怕是那些民间又多些话本子出来了。我可不想是个克扣功臣的娘娘。”
张怃闻言，立马站直了身子。
动作快极了。
周围的侍女有些想笑又不敢笑。
毕竟还是大将军。
苏绾卿倒是笑出了声：“张怃，往昔未见你如此胆小，那个见一面，就敢请求我帮你的人去哪里？怎么会是如此？还是你我生分了？”
张怃的脸上露出了尴尬，身为大将军，平日里自是不可能有这般行径的。
都是端着，威风凛凛的，传出去，怕是有些笑掉牙了。
这不是她。
方才闻言，便有些反应过度了。
知道周围的侍女，怕是有些想要笑出声来，但畏惧威严不敢吧。
张怃有些低低道：“是臣的问题，惊扰了娘娘。”
苏绾卿止住笑意，安慰道：“好了，我们的大将军，自是不可能传出去的。你手底下的士兵不可能知道，你还有这样的一面。我们帝国的大将军，自是威风凛凛，所向睥睨的。”
张怃闻言，抬起头来，对着苏绾卿应道：“是，娘娘。”
苏绾卿有些感叹道：“方才，我才又感觉，你也是年纪轻轻，意气风发的大将军。不再是低沉的，战争带给你的不应该只是沉重。那些为国捐躯的将士，帝国会给他们的家眷安排好后半生，不能让他们心寒了。”
张怃便认真道：“娘娘大义。定是不会心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