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思索间，听见门被推开的声音。
李若薇抬头一看，是谢琳琅。
“谢琳琅，有何事？”
虽然明面上，谢琳琅占着副院长的名号，但李若薇从未叫过。
一是，觉得她年纪还比她小，叫不出口。
二是，家世方面，李家比谢家厉害。
是以，只是以名字相称。
谢琳琅也毫不意外，骄傲的李小姐肯来江南已经是出乎意料了。
淡淡道：“皇后，有来信。”
说着，把袖中的信件递给她。
李若薇有些微楞。
苏绾卿会写信给她？
她们不是众人眼中的宿敌吗？
李若薇接过那封信。
打开一看，脸色微变。
“苏绾卿是什么意思？她以为我会看得上女官的位置？也不知道是几百年前的旧制了，以为单只是皇后就可设置的吗？”
李若薇有些怒了。
也没有称呼为皇后，直呼名讳。
“李若薇，慎言。”
谢琳琅打断道。
李若薇抬头，与谢琳琅对视：“不过是称呼名字罢了，怎么贵为皇后。名字就不重要了？”
谢琳琅没有与之辩驳：“娘娘交代的事，你有何想法？”
她知道苏绾卿信件大概是什么意思。
她的哥哥谢砚，如今推行新政，自是被那些守旧派攻击。
而今江南一带便是重中之重。
李家分支，在江南有威望。
“有什么看法？我不过是世家小姐罢了。又不是继承人。李家是我能如何的吗？谁看得上女官？”
李若薇嗤笑一声，似是毫不在意。
“你不是一直都想做你自己的主吗？若是李家还是执意要与娘娘作对，会是敌得过？连崔氏一族都打不过，又怎么可能敌得过如今的陛下？”
谢琳琅淡淡道。
“你！”李若薇怒了。
李家又岂是谢家能评判得了的。
“我谢家自是比不过李家，你也不过是联姻的礼物。若是与娘娘合作，许是你能做你自己的主。”
谢琳琅分析道，试图说服李若薇。
若是李家没有那么抗拒谢砚的新政，其他的地方势力也是不敢的。
李家在江南多年，势力根深蒂固。
更是在李尚书之后，将势力侵入京中。
是以，江南才是李家的大本营。
“你以为我能如何？我生在京中，与这边的族亲根本就不熟，他们不过是看在父亲的面子上。对我有些恭敬。可若是触及他们的利益，怕是行不通的。也许父亲也是做不到。”
李若薇慢慢冷静下来，分析道。
谢琳琅冷笑：“李若薇，你是被忽悠傻了吗？若是你父亲，他们的话会不听？他们现在就是依靠你的父亲，才在江南发展极好。一个尚书的影响力，比你想象中要大得多。”
“是又如何？我不是父亲，不过是一个物化的世家小姐。我没有权力去命令族亲做事。有着自知之明，这也不行？”
李若薇一样冷笑道。
谢琳琅不过是也是世家小姐，难道就能号令文武百官？
说笑的吧。
李若薇有些不想理会她。
觉得白费口舌。
说不到一起来。
谢琳琅知道李若薇，想要送客了。
但还是说道：“李若薇，你不去试试看，有怎么会知道呢？”
李若薇靠近谢琳琅，与之对视道：“你哥哥的事，若是做不到就做不到，关我什么事？你不过是年纪轻轻，不过是个小屁孩，以为户籍上的年龄，就是你的年龄了？”
“装什么大人？难道你以为我不记得，你曾经在苏绾卿面前，装作是懵懂的小姑娘吗？”
“是又如何？我没有想象中那般幼稚，你也没有想象中那么无能，不是吗？你敢说你没有一点点想法，想要脱离李家的控制？就这么定定等着联姻？”
谢琳琅回道。
“你管我想要做什么？你先管好你自己的事，再说吧。那些老古板，不是一直想要替代你的副院长的位置？你先好好坐稳位置再说。“
李若薇没好气道。
这样的小孩，还什么都不懂，说那么多干什么？
她倒是也想啊。
可李家的人，哪里会把女子当回事？
最大的价值是，嫁到世家当主母。
而后剩下继承人。
若是中间断了。
怕是什么都不如了。
只是被放弃掉的弃子。
谢琳琅很是不喜欢李若薇，无所谓的样子，劝道：“你为你自己想想吧，若是有用的话，许是会改变很多事情。”
李若薇直白地嗤笑一声：“你也不是三岁小孩了，也该知道苏绾卿的打算。若是想要改变女子的遭遇，怕是很难了。那些男子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女子，去抢夺他们的官位，想都不要想。”
“可是你可以不是吗？那些女子没有的家世，你有。那些寒门子弟都不如你不是吗？你不去努力，将来你的女儿也是一样的遭遇。”
谢琳琅的话，更是让李若薇感觉有些好笑。
而后忍不住，便当着谢琳琅的脸笑出来了。
谢琳琅就静静看着她笑，笑声中带着嘲讽的意味。
李若薇笑罢，才说道：“你真的就是一个什么都不懂，只会说空话的人。跟你哥哥一般。要是做一件事，何必如此高调，各种得罪人。连如今求人也是一样，还没有苏绾卿聪明。”
“我为什么要关心，我尚未出生的女儿？若是我不嫁呢？要是我没有女儿呢？为什么还要将压力转移到她们身上？如果没有办法在这世道活下去，干脆就不活好了。还能惨到哪里去吗？”
“你也不过是什么都做不了的世家女子，又何苦来指责我？”
谢琳琅听完她的一番话，沉思一番。
久到李若薇都想赶人走了。
谢琳琅才说道：“可人都会死的，若是什么都不做，只是等死，你就愿意了？若是你是这样的人，又何苦来江南读书？还多次是小考的榜首，这不累吗？”
“我乐意，我就想要，不行吗？”李若薇淡淡回道。
她将放在桌上的信件，递给谢琳琅：“回信吧，说我做不到。”
但谢琳琅没有接，淡淡道：“你不是这样的人，娘娘不会想要这样的答案的。她只会想要一个结果。”
李若薇闻言，冷笑：“她不过是一个皇后，难道还能敌得过满朝的文武百官？敌得过这世道？一个女子还妄想改变这世道？痴心妄想。”
谢琳琅似是没有听到一般，很是坚定道：“娘娘可以，她可以扶持出一个女将军，定也是可以有女官的。难道你不想吗？你好自为之吧，娘娘不是只有你一个选择，若是李家不肯，便是还有旁的张家，白家。不过是给你一个机会不罢了。”
说完，谢琳琅没有接信，转身便离开了。
李若薇看着离去的谢琳琅，沉思一番。
那个女将军也是苏绾卿扶持的吗？
以前的苏绾卿哪里有这样的权力？
是崔珩帮她的吗？
依旧是如今的陛下。
会是如此？
崔珩也是想要看到朝中有女官吗？
这又是什么信号？
李若薇只觉得头有些痛了。
根本思考不来，这背后到底是什么意图。
李家，不只是只有他们这一脉。
还有李徽之这个李家。
那个是真正的世家。
哪怕她的父亲做到了尚书的位置，也敌不过他们的地位。
更何况李徽之本就与崔珩交好。
若是此次站位失败，许是会被清算一番。
确实是苏绾卿给她一个机会。
她来江南入学，也是父亲许可的。
哪怕是为了能嫁入一个好人家。
哪怕是站位苏绾卿。
也是有这样的考量。
多方下注，总是会有一个赌中的。
可，她真的可以吗？
世家女子，哪怕是比那些底层的女子好过些。
也是敌不过世家子弟的。
从来都被遗忘在宗族的边缘。
是锦上添花。
也不会在她们身上投资，任何的仕途帮助。
甚至比不过她们未来的夫君。
只是用来拉拢势力的产物罢了。
可谢琳琅也是说动了她。
她也想去试试看。
若是万一呢？
还能比现在更糟糕的事吗？
怕是没有了吧。
只是会等待安排好的一切，不是她的所作所为。
李若薇，不认命。
只是不想在她们面前示弱罢了。
既是谢琳琅亲自来求她做事。
那她就试试看吧。
希望苏绾卿也不要忘记她的承诺。
女官。
对世家小姐来说，真是巨大的诱惑。
代表着，可以自己做主。
以为她自己也有官位了。
而不是只是家族的附庸。
她属于她自己。
哪怕不结婚生子，也是可以的。
李若薇，很想。
但也怕苏绾卿根本就做不到。
这样，她的下场只会是更惨了。
可比之现在也是差不多了。
只能等待被他人救赎。
何不自己去做？
......
苏绾卿去信给李若薇时。
崔珩很是赞成。
他觉得苏绾卿此举，是可行的。
让李若薇去传达她的意图。
试图说服李家办事。
若是还能得到李若薇的支持，对于苏绾卿想要设置女官。
是有帮助的。
女官，刚开始，绝对不会是平民女子担任。
无法上位，也无法胜任。
没有像李若薇这般，从小便识字。
读过一些书。
哪怕是规训女子的书。
而书院中，李若薇的表现，便是极好的证明。
她应当从小便接触书籍。
更是熟读为官之道。
是以，才多次在小考之中，身居榜首。
那些小考，都是让他与苏绾卿过目之后，才作为试题的。
是翰林院选拔贡生的试题。
容纳了多个领域。
最重要的便是，若是为官后，他应当如何处理政务。chu
处理官民问题，处理水利问题等等。
若是那些只会读规训之书的女子。
怕是很难做出那些题目来。
连不用功读书的世家子弟，都有些困难。
书院确实是有所成效。
它的作用是选拔，而不是培养。
培养人才，需要长久的影响。
不是一年两年就行的。
若是从来没有接触过，是需要很长的时间的。
思维，积累，变通等等。
为官之后，处理的事情更加的复杂。
若是连试题都做不了。
又怎么可能让人，一上任，便是什么都精通？
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吸引一些世家小姐。
哪怕她们是被家族送来下注的人。
也是有所收获的。
怕是任命刚下，便被那些世家子弟谋杀了吧。
或者是被平民的男子阻击了。
平民男子都无法上位，又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跟他们一般的地位平民女子上位？
这是不可能的。
没有一个男子会想看，一个绣娘终有一日会是人上人。
怕是嫉妒，都让他们无法接受了。
所以，女官一定要是世家小姐。
李若薇，便是一个极好的选择。
哪怕她之前挖苦、嘲讽过苏绾卿。
也是一个最佳的选择。
父亲是尚书，家世也不低。
会有护卫，和长久以来的地位施压。
还有尚书那个老狐狸，手把手的教。
哪怕是不在意的女儿，也是会为了颜面。
让她多坚持一番。
他崔珩，想要清算世家的心。
难道就能瞒得过他们？
不过是观望罢了。
也不会觉得，他们自己便是那个被清算的世家。
世家总是有些底气的。
若是被皇室不喜。
便会想着换了一个皇室。
他不也是在他们的帮助之下上位的吗？
但崔珩相信，他可以做到。
先从女官开始。
是以，李若薇便是一个极好的突破口。
相比于激进的世家小姐，更轻易坐上、坐稳那个位置。
而不是只是一个吉祥物。
任打任杀。
随意被替换。
连她自己的安危，都护不住。
又怎么会敌得过朝堂的，各种诡计？
那些明枪暗箭，可是和战场上的刀剑，一样危险。
稍有不慎，便会被清洗出去。
朝堂，是一个极其排外的。
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的。
崔珩很是期待李若薇，会是怎样选择。
不只是崔珩。
苏绾卿也想知道。
许是重来，而今又是皇后的位置。
让苏绾卿多了很多宽容。
是以，对于李若薇。
她没有什么过多的恶意。
只要，能实现，她想要做到的事便好。
什么人都可以合作。
若是发现不轨。
便换一个便好。
总是会有人想要助她成事。
苏绾卿觉得一切在可控的范围内。
谢砚的新政，是一定要施行的。
女官，也是一定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