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到大，母妃都不知道被问过多少回了！
刚开始，他们还只是说母妃看起来像我姐姐，后来就说像我妹妹了！”
萧软软说着骄傲拍了拍自己的心口，“我母妃这就是天生丽质难自弃！
我从小到大就没见过一个比我母妃还漂亮的女人，也就是前前你能稍稍和我母妃平分秋色了！
但我敢打赌，等你到四十二岁，绝对不会有我母妃年轻漂亮！”
白前认同点头，四十二岁，看起来还跟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似的，她迄今也只见到过闽南王妃一个。
也绝对能保证自己没办法像她那样能青春常驻。
萧知意哼了一声，尖酸开口，“说起来，皇嫂十年前瞧着都比现在老呢！
莫不是闽南有什么能保青春永驻的灵丹妙药不成？
如果有，皇嫂可不要藏私，也赏本宫几颗尝尝”。
闽南王妃温柔一笑，“皇妹说笑了，哪有那种灵丹妙药？
不过就是闽南气候好，王爷又事事不让我操心，日子过得舒坦了，自然就不容易老”。
萧知意腾地站了起来，一双美艳的丹凤眼圆瞪，杀气腾腾，“皇嫂这是在讽刺本宫日子过得不舒坦，所以容易老？”
闽南王妃，“……”
东上相从背后握住萧知意的手，轻轻挠了挠，笑意如碧波荡漾开来，“年轻算什么？
大街上年轻的丫头片子一大堆，谁又能有公主半分风华？
以东上看，美人么，一岁有一岁的美。
如果一直是十六七岁的黄毛丫头模样，时间长了，再美的美人儿也会腻的”。
萧知意瞪了他一眼，却时立即转嗔为喜，笑嘻嘻捏了捏他的脸，“果然本宫当年为了你，甩了丰寻那个没用的，是对的”。
众人，“……”
突然就觉得东上相一开口，就再也没了他们开口的余地。
萧序有气无力开口，“皇姑，你带你那个不会腻的假道士回府吧，我想和姨母说几句话”。
“小没良心的！”
萧知意伸手去戳他额头，可惜，她所有的护甲都被宋正则要走了，不戴护甲戳人，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萧知意十分无趣地撇了撇嘴，带着东上相扬长而去。
序哥儿被白神医几针就扎活了，她也就不必一直守着了。
萧序忙将话题拉回远处，“姨母，你跟我说说我娘小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闽南王妃便捡了自己姐妹童年的趣事说给萧序听。
萧序听得津津有味，直到白前提醒该休息了，才恋恋不舍开口，“姨母明日有空吗？”
闽南王妃笑道，“没空，为了殿下也要抽出空啊！”
萧序顿时就笑开了脸，“那姨母明天再进宫来陪我说话！
今天姨母就留在东宫用午膳，用过后再回去，我让白神医陪姨母用膳！”
萧序目光晶亮地跟她保证，“姨母，白神医很厉害的！你一会让前前给你诊个平安脉！
前前还会做美颜膏，做胭脂，比宫里的都好！”
闽南王妃失笑，“好，姨母多谢殿下关心了，一会就请白神医诊个平安脉”。
午膳摆在偏殿，闽南王妃坐在上首，白前和萧软软陪在下首。
用完膳，闽南王妃便请白前看诊。
白前上前为闽南王妃诊脉，半晌又请她换一只手，询问一番后，更是请她去卸了妆容，方便她仔细看诊。
闽南王妃抚了抚袖上的褶皱，笑道，“时候不早了，本王妃回府还有些俗事，改日再请白神医仔细瞧一瞧”。
显然是不愿继续看，且不相信白前了。
萧软软却急了，大声道，“母妃！前前很厉害的，你快去洗了妆容让前前好好看看！”
闽南王妃笑，“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不需要什么好好看看”。
白前点头，“王妃的身体的确十分康健，可以说比这个年纪的绝大多数夫人都健康”。
闽南王妃又笑了笑，“那白神医这折腾来，折腾去的，是要做什么？”
“垂帘几度青春老，堪锁千年白日长”。
萧软软更急，抓着白前的手使劲晃了晃，“前前，都什么时候了，你好端端地念诗做什么！
你跟我说，母妃到底怎么了！你说出来，母妃就相信你了！”
白前转眸看向好整以暇的闽南王妃，笑容微凉，“红颜易老，美人迟暮，是人生一大憾事。
所以，有神医为妻子研制出了一味毒药，名曰锁千年，以保其妻子容颜不老，青春永驻”。
萧软软惊叹，“竟然还有这种毒药！哎，不对！
能报容颜不老，青春永驻，怎么就是毒药了？”
“有得必有失”。
白前笑容加深，“锁千年，说得好听，不过就是拆东墙补西墙，拆人生气，补人容貌而已。
服用过锁千年的人，三十五岁前，会格外年轻貌美，肌肤娇嫩宛如豆蔻少女。
但只要过了三十五岁就会急剧衰老，一月之内就会老如七旬老妪，半年之内，必死无疑”。
乔氏用秘药维持自己年轻貌美，就伤了根基，无法再孕育子嗣，却也只能看起来宛如二十七八的少妇。
闽南王妃却是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不用想，她用的药绝对比乔氏用的药烈上好几倍。
相应地，对身体的伤害会大上无数倍。
“啪——”
闽南王妃端在手中的茶杯应声落地，在金砖上摔得四分五裂，茶水茶叶泼湿她半面裙子，半只绣鞋。
萧软软下意识回头，又猛地转头看向白前，腾地站了起来，不敢置信开口，“前前，你是说母妃，母妃——”
她茫然了片刻，突然想起来，“不对！母妃已经四十二岁了！过了三十五了！母妃还是好端端的！”
白前没有接她的话头，继续道，“看王妃的脉象，中毒至少已有十年时间。
十年，毒已入五脏血脉。
解了毒，虽可延长寿命，却会将之前的年轻美貌双倍还回来。
十年的年轻貌美，解毒后，至少会比实际年龄老上二十岁”。
二十岁？
萧软软呆住，母妃今年已经四十二了，老二十岁？
那岂不是要变成六十二的模样？
那会是什么样子？
萧软软下意识看向闽南王妃，在京城时，母妃不太爱出门，也不爱带着她出门，她还没什么感觉。
到了闽南后，母妃为了帮父王稳定局面，经常带着她出入闽南各个世家大族。
她最常听到的就是各个贵妇小姐用羡慕的语气说母妃不像她娘亲，反倒像她姐姐。
随着她慢慢长大，说辞慢慢就变成了母妃不像她娘亲，反倒像她妹妹。
十年了，她慢慢长大，母妃却还是记忆中的模样。
她以为是母妃天生丽质，想不到竟是用毒药提前透支了生命和美貌……
不对！
萧软软狠狠甩了甩头，双手死死抓住白前，宛如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前前，母妃已经过了三十五岁了，已经过了！”
白前安抚拍了拍她的手，“这一点的确很奇怪，所以我才让王妃卸了妆容，仔细瞧瞧。
如今一切尚未有定论，你不要急”。
萧软软哪里能不急，这一年多来，她亲眼看着白前一次次化腐朽为神奇，更是深知白前的性子。
如果不是有九成九的把握，前前绝对不会轻易就把那“锁千年”说出来！
“前前！有没有解药！有没有解药！”
白前再次答非所问，“萧姐姐，就算你和我情同姐妹，但我不能公私不分。
疑难杂症，五千两，且大约需要施针一年，若是上门施针，一次一千两”。
萧软软都被她急死了，“银子好说！前前你快说，有没有解药，能不能治？”
“锁千年，我自然是会治的”。
白前看向死死低着头，不让人窥见自己的情绪，却浑身都在不自觉微微颤抖着的闽南王妃，凉薄一笑。
“只王妃的情况实在奇怪，许是有人改良了锁千年的药方。
又或许是，给王妃下毒的人在毒药中掺了其他东西。
不弄清根源，贸然出手，只怕会适得其反”。
萧软软愣了愣，放开白前，冲到闽南王妃面前，抓住她的肩膀，使劲晃着，“母妃，你说话啊！”
闽南王妃抬起头，缓慢却有力地推开萧软软，清丽如诗的脸上满是冷色。
“白神医，你可知你若是有半分虚言，本王妃就能让你家破人亡！”
白前眨了眨眼，十分困惑地反问，“家破人亡？太孙怕是不会坐视吧？
还是说，闽南王比太孙更位高权重？”
闽南王妃哽住，冷着脸抓着萧软软就走。
白前目送着她的背影远去，脱力坐倒在太师椅上，撑住额头，深深地低下头去。
怎么会？
闽南王妃的脉象显示她绝对不会超过三十五岁，怎么会……
……
……
第二天大朝过后，闽南王就来了东宫，一番问候后，态度亲切地嗔怪萧序，“序哥儿，你生病了，怎么也不给皇伯去个信儿？
不是昨天你皇伯娘回来与本王说，皇伯都不知道你生病了。
你父王、母妃过世早，皇伯又不好久留宫中，不如让你皇伯娘进宫照顾你几天？”
萧序迟疑，“这不大好吧？”
闽南王嗔怪拍了拍他的手，“这有什么不好的？
她是你皇伯娘，又是你嫡亲的姨母，就算不进宫，也是日日挂心于你。
还不如让她进宫照顾你几日，待你病愈再回”。
萧序又惊又喜，“那——”
“那恐怕要辜负王爷的好意了”。
随着清凌凌的话音，白前端着一碗药膳不紧不慢转过屏风，进了内室，俯身行礼，“民女见过王爷”。
与所有第一次见到白前的人一样，闽南王十分惊艳，被打断的怒气顿时缓和了七分，笑得十分亲和。
“这就是白神医了，本王还没谢过白神医对序哥儿的照顾”。
他神态如常，闽南王妃应该还没有和他说起锁千年的事。
但也有可能他城府极深，又或是他根本不在乎闽南王妃能活多久。
闽南王妃与先太子妃姐妹出生于江南诗书世家。
闽南王议亲时，恰逢先帝整顿江南盐运、吏治，便指了出身江南世家，才貌双全的闽南王妃给当时还是大皇子的闽南王为妃。
先太子妃及笄后，闽南王妃奉母命将她接到京城，为她寻摸人家。
不想先太子一见之下惊为天人，求了先贞顺皇后玉成亲事。
至彼时，这对姐妹花可说是占尽人间富贵繁华。
但真正论起家世，论起在朝中的影响力，区区江南世家之女，又岂能与京城的高官勋贵之女相比？
闽南王未必会真的满意这位王妃，她再年轻漂亮也没用……
“太孙殿下给了诊金，民女分内之事”。
闽南王，“……”
“殿下，刚刚夏首辅来过，说太孙既然没什么大碍，今天就可以开始读书了。
念着殿下初愈，可以让太傅和大学士们来东宫讲学，闽南王妃怕是不方便留在东宫”。
其实萧序已经十三岁了，那幕后之人能想出那样恶心的法子栽赃他，就证明他在世人眼中已经长大，根本不适合留闽南王妃在宫中。
但闽南王目的不明，这个小傻子又被孺慕之情糊住了双眼，她自然要阻止。
今天就要开始读书！
萧序瞪大眼睛，正要开口，就见白前的目光平静看来，立即哑火了，垂头丧气道，“知道了，皇伯父，待我方便时再请皇伯娘进宫叙话吧”。
两人间的眉眼官司，白前根本没打算掩饰，闽南王自然看得清清楚楚，没再坚持，又叮嘱了一番，告辞离开。
闽南王走后，萧序迫不及待问道，“夏首辅真的要我今天就开始学书啊！”
“假的”。
萧序，“……”
前前真厉害！
连他都害怕舅公，前前竟然敢拿舅公撒谎！
白前在萧序惊叹的目光中，将药膳摆到他面前的炕桌上，“先吃东西”。
待萧序吃完，白前开口道，“我给殿下读几章书吧？”
前前读书给他听！
萧序顿时高兴了，命人取来了最喜欢的一本游记，打发走宫人，期待看向白前。
白前几乎要心软了，但最终还是硬下心肠，低声开口，“殿下，读书前，我要和殿下说件事”。
白前的神色太过沉郁，甚至隐隐带着几分自嘲与凄苦。
萧序愣住，下意识攥紧被子，不安咽了口口水，“你说”。
“殿下”。
白前温暖柔和的猫儿眼静静看着他，“闽南王妃是她人假冒，她的脉象，绝不可能会超过三十五岁”。
而真正的闽南王妃已经四十二岁了，有一个二十五岁的儿子和一个十七岁的女儿。
萧序呆住，随即一把抓住白前的胳膊，盯着白前的双眼爆发出惊人的光亮，“她是母妃！”
不超过三十五岁，又与闽南王妃长得一模一样，还这么多年都没被人发现，肯定就是母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