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迟不来的癸水终于在前几日来了。
江箐瑶那颗忐忑不安的心也在见红的那日平静了下来。
得益于月事,江箐瑶借口身子不适,停了白隐好几日的课,也想趁机冷却下这错误的关系。
可癸水来得再久也不能超过七天,这该上的课还是得上,该见的人甩也甩不掉。
但在白隐来之前,江箐瑶还是下了决心,今日必须跟他断个清楚。
白隐来时,江箐瑶腰背直挺地坐在那里。
她冷眉冷眼的,脸上没有一点笑模样,端的自是太子妃高高在上的调调。
七日未见,白隐一见到她人,便有种想将她压在书案上欺负的冲动。
可还是藏起了禽兽的一面,拿起七日前讲到一半的书卷,装模作样地在那儿说书论道、授业解惑。
没了起初的新鲜感,江箐瑶也不似最初那般双手撑着腮,眉眼弯弯地听白隐在这里之乎者也。
再好看的男子,一旦与夫子挂上边儿,都让江箐瑶昏昏欲睡。
她点头点得厉害,就在那额头要磕到书案时,白隐一步上前,接住了她娇嫩的额头。
江箐瑶瞬间惊醒,坐直身子,朝旁侧挪了挪,与白隐拉开了距离。
白隐瞥了眼两人之间变宽的距离,一侧眉头拱起几丝阴邪之气。
却轻笑出声,声色清润温柔地道:“这些古板枯燥之言着实乏味无趣,既然太子妃听得困了,为师就带太子妃换个别的学学。”
话落,白隐就要将人拦腰抱起。
困意早就散了干净,江箐瑶紧忙推开白隐,起身退到一旁。
白隐能带她学什么?
这些东西好是好,可学多了容易掉脑袋啊。
江箐瑶态度坚决。
“本宫前些日子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太傅与我还是到此为止吧,莫要再纠缠不休。”
“且以太傅的相貌才学,日后有的是女子陪太傅吟诗作对,何必冒着诛九族的危险与我寻欢。”
白隐今日是带着任务来的,不管江箐瑶想不想,今日的腥他必须得偷。
他故作怅然,垂眸默了须臾,再掀眸看向江箐瑶时,面色阴郁地点了头。
“既然太子妃执意要弃了微臣,那过了今日,微臣便不会再纠缠太子妃。”
“只是......”
白隐踱着步子,朝江箐瑶靠近。
他红着眼,目光凄凄地看着她,低声央求。
“可否最后再抱为师一次,再做一次为师的瑶瑶?”
最后一次。
这句话极其地刺耳,也异常地扎心,听得江箐瑶鼻子酸酸的。
刚刚她还为白隐的纠缠不休而烦恼,可现在,他突然间答得这么干脆,反倒让她心生不舍,突然难过了起来。
以至于,白隐走过来抱住她时,江箐瑶不仅没有将他推开,还紧紧地回抱住了他。
最后一次了,就让她再开心一次。
江箐瑶的决心又被“最后一次”所打败。
“子归。”
“瑶瑶会念着你一辈子的。”
温软在她的耳边游移,湿湿热热的亲吻一点点蔓延至面颊、红唇之上。
白隐将人抱起,直接压在那展开的书卷上。
他一边亲吻,一边粗喘央求。
“瑶瑶,最后一次,再为为师吟诗一次可好?”
“就在这张桌上。”
“像之前那样......”
“吟得不好,就用为师的戒尺,狠狠地罚你。”
最后一次了,江箐瑶难过得流了泪,心甘情愿地满足白隐的所有央求。
钗鬓歪斜,有支步摇甚至掉在了地上。
凌乱的发丝黏在脸侧,她衣襟敞开,一片春色映进那双桃花眼中。
她衣衫不整地躺在那案桌上,心甘情愿地背诗,然后受着戒尺的惩罚,狼狈却又千娇百媚。
而白隐那身宽敞的衣袍垂感极佳,大大的,搭在肌肤上,遮在两人之间,盖住了糜艳之景。
在两人走出绝妙佳境时,殿外传来了脚步声,还有喜晴于慌乱间故意提高的声调。
“奴婢见过太子殿下。”
瞳孔放大,江箐瑶目光惊恐地看向白隐,一张小脸霎那间惨白如纸。
这下完了。
得多倒霉啊,竟然折在了最后一次。
她紧忙推开白隐,慌乱地整理衣裙。
可是为时已晚。
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穆珩同曹公公一起进到了屋内。
奸情就这么遮无可遮、躲无可躲地暴露了。
面对“李玄尧”那犀利凌厉的眼神,还有曹公公那尖细的质问,江箐瑶知道自己这下子完蛋了。
她走到白隐身前,将他护在自己身后。
然后一边摸着啪嗒啪嗒直流的眼泪,一边哽咽着将所有责任都揽到了自己的身上。
“这事儿怪不得白太傅,都是妾身一人之责。”
“之前去太池园,妾身不小心被几个纨绔子弟下了药,恰好遇上白太傅,妾身被药性折磨得生不如死,才逼太傅为我纾解。”
“而太子殿下又从不宠幸妾身,妾身独守空房,耐不住寂寞,才.......才借用权势逼着白太傅与我私通。”
“我江箐瑶一人做事一人当,全是我自己的错,妾身甘愿受罚,请太子殿下勿要怪罪白太傅,也勿要怪罪妾身的家人。”
扑通一声,江箐瑶跪在了“李玄尧”的身前,开始磕头求他。
白隐则站在她的身后,怔愣地看着那下跪的身影。
今日来之前,他预想过江箐瑶被捉奸时的各种反应,却万万没有想到会是这一种。
江箐瑶怎会是这样的人?
而他又何德何能?
为了守护家人,为了他心中的家国大义,他甘愿当个细作,来异国他乡涉险。
第一次,有人为了守护他,傻乎乎地走到前面当个出头鸟。
她哭得可怜,哭得可爱,也哭到了他的心里头。
真是个傻女人。
从没有被好好爱过的人,总是这么容易被打动。
只要给他一点点的爱意和善意,他便会受宠若惊,变得诚惶诚恐。
本是一场不走心的美人计,一场冰冷的算计阴谋,从未有过的自责和愧疚涌上心头,喉间一紧,白隐甩袍,与江箐瑶一起跪在了“李玄尧”的身前。
白隐什么也没说。
因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清楚得很。
他无须跪地求饶,因为他与穆珩、李玄尧是一伙儿的。
这一跪,他是跪给自己,跪给她。
其实,冷情凉薄如他,虽然谈不上是多感动的事,但他就是想陪她跪上一会儿。
“李玄尧”的反应让江箐瑶有些意外。
与她想象的那些奸情暴露的场面全不一样。
一张茶桌前,都被扣绿帽子了,他竟然还能平心静气地与她饮茶说话。
江箐瑶惴惴不安的同时,又愈发笃定李玄尧有龙阳之好,所以才不介意她红杏出墙。
“李玄尧”同她咬文嚼字地说了一大堆。
江箐瑶双手按着太阳穴,听得是云里雾里的。
不过,再愚笨,她也听明白了“李玄尧”给她的两种选择。
一是认罪受罚,砍头,诛九族;二是在李玄尧登基后,将她与男子私通一事告知母家,主动让出后位,待入冷宫后,再助她假死离宫,成全她和白隐的好事。
江箐瑶再愚钝,也知道要选后者。
她很清楚,李玄尧现在之所以肯饶她一命,是想借助江家的军力保住太子之位,直至坐稳帝位。
而“李玄尧”也鸡贼得很,似乎是怕她日后不认账,还让她写下了认罪书。
白纸黑字,红红的指印,想赖账都赖不了。
这饶恕来得太容易,又太有人情味,直到“李玄尧”和曹公公走后,江箐瑶都还是懵的。
明明有股子阴谋诡计的味道,可她脑子不好,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转头看向留在凤鸾轩的白隐,江箐瑶难以置信道:“子归,你说,咱俩是不是已经被砍头了,而刚刚这一切都是死后的幻象?”
白隐擦去她脸上未干的泪痕,将人拦腰抱起,放在了那把太师椅上。
戒尺挑弄着下巴尖,一双桃花眼里色气熏天。
他道:“那不如,瑶瑶就同为师在这幻象中,继续醉生梦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