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奴隶!都能赶在你们之前扑上去挡暗器!”
大帐内,齐王指着趴在地上的福安和三八七,气得胡子都在发抖,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到两人头上:“你们两个是死人吗?!是木头桩子吗?!啊?!”
眼看着儿子和准儿媳险些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遭了暗算,他这颗老父亲的心,实在是又惊又怒,无处发泄。他越说越气,围着两人踱步,胖乎乎的手指恨不得戳到他们脑门上:“还是说,平日里伙食太好,吃得多了,这身子胖得跟猪一样,连带着脑子也蠢得跟猪一样了?!反应如此迟钝!”
福安和三八七被骂得脸都贴在地上了,大气不敢出一声,心里却是又愧又急。他们当时只是远远的跟着齐曜,万万没想到死尸以如此决绝的方式偷袭,更没想到南无忧会突然冲出。
“废物!饭桶!”齐王猛地踹了一脚福安高高撅起的屁股:“今个儿起!你们两个,都不许吃饭!给老子好好饿着,长长记性!什么时候脑子灵光了,什么时候再吃!”
“够了!”齐曜拉着林昭昭快步走进大帐,声音冷澈,直接打断了齐王滔滔不绝的大骂,“不是他们的错!眼下还有更要紧的事,需要他们两个立刻去办!”
他不给齐王反驳的机会,目光转向依旧头拱地、不敢动弹的福安和三八七,冷声道:“你们两个,立刻去查清南无忧所有的近况!他见过哪些人,做过哪些事……所有细节,一一查证清楚,速来回报!”
看到为他们挡暗器的是南无忧,林昭昭先是震惊后觉得不对劲。按照之前的安排南无忧应该在照看马匹的才对,他竟然能赶在福安和三八七之前为两人挡暗器?
上官瑾说到南无忧的母亲还活着,林昭昭和齐曜就已经觉得南无忧有问题了,接连着南无忧又突然冒出来给他们挡暗器,事情就更不对劲了。于是林昭昭和齐曜商量差福安和三八七去查一查南无忧。
福安和三八七依旧保持着躬身拱地的姿势,纹丝不动,没有齐王的首肯,他们根本不敢领命而去。
“快去!”齐王见状,没好气地对着福安那肥硕的屁股就是一脚,骂道:“聋了吗?!你主子的话听不见?!还要老子请你们去不成?!”
这一脚如同赦令,福安和三八七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应了声“是!”几乎是手脚并用地迅速退出了大帐。
“儿子!丫头!”齐王见两人无恙,立刻换上一副满脸殷切又忧心忡忡的神情凑上前,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视:“还是让福贵再给你们仔细查查吧!方才那黑雾瞧着就蹊跷得很,万一……万一是些慢性毒药,潜伏在体内可如何是好?!”
“没事。”齐曜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想要结束话题的催促:“夜深了,您身上还有伤,还是去军中营房好生歇息吧。”
“去什么去!”齐王闻言,脸色顿时一沉,斩钉截铁地拒绝,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固执:“这事不查个水落石出,父王我绝不会走!”
“你们两个,从现在起,就留在父王这大帐里,哪儿也别去!别再亲自去接触那些不要命的亡命之徒了!外面的事,自有下面的人去处置!”
右将军齐珞快步进帐沉声禀告:“王爷,指挥使!已经查验过了,方才那具暴起伤人的杀手尸首,并不在之前核验过的北蛮杀手名册之列!此人趁乱混入了尸体堆!”
“趁乱混入?”齐王眉头紧紧锁死,抓住了这个关键词,眼中寒光一闪。能在绣衣使和虎威军双重戒备下做到这一点,绝非易事,必然有内应配合。
“你去问上官瑾!”齐王猛地抬头,目光锐利如刀:“这事,他肯定知情!就算不是他主使,也绝对逃不开干系!给我问清楚,那具尸体是怎么混进来的!”
“是!”齐珞毫不迟疑,抱拳领命,转身便快步走出大帐。
“这该死的蛮人,真是狡诈透顶!”齐王气得牙痒痒,在帐内来回踱步,恨不得立刻提刀去将上官瑾砍了。
很快,那名负责查验毒针的绣衣使者步履匆匆地掀帘入帐躬身急报:“指挥使!锦绣七号请您过去,说是有紧要发现!那些毒针一开始是送往虎威军随军大夫处查验,他们无法辨识,才辗转到了锦绣七号那边。”
齐曜闻言眸子骤然一沉,周身气息瞬间变得冷冽。他没有任何多余的询问,转身就走!
“注意着些!”齐王见状,心头一紧,忍不住对着他的背影交代了一句,目光扫过林昭昭:“照顾好丫头!”
齐曜没有回头,也没有应答,但在转身迈步的瞬间,他的手已精准地抓住了林昭昭的手腕,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拉着她便一同向外走去。
锦绣七号的营帐在营地最偏僻的角落,与其他营帐保持着相当的距离。
掀帘踏入,一股混杂着药草、矿物和一丝若有若无腥甜的气味扑面而来。映入眼帘的,是堆满桌案、琳琅满目、花花绿绿的各式瓷瓶、瓦罐、皮囊,灯火下,显得光怪陆离,宛如一方神秘莫测的毒物世界。
“指挥使,毒物已经验明——”锦绣七号指着桌案上那几枚泛着幽蓝光泽的毒针,声音略略一顿:“正是……正是指挥使不久前亲自下令新配发入库的。此毒尚未命名……属下,还没有配出解药……”
“确定?”齐曜的眸子骤然一沉冷声问。
“确定!”锦绣七号的声音压得更低,:“这毒物的配方极为稀奇罕见,属下绝不会弄错!这毒针上淬的,千真万确,就是指挥使您入库的新毒!”
这个斩钉截铁的回答,让齐曜眼中寒光剧烈地闪动了一下。
“知道了。”齐曜的声音恢复了惯有的沉静和冷冽,“你继续试试看,能否配出解药。”
齐曜说完,不再多言,拉着林昭昭转身便走。
营帐外,一盏盏风灯在沉沉的夜色中摇曳,昏黄的光晕勉强驱散着小片范围的黑暗,却将更深远处的未知衬托得更加深邃莫测。
灯光映照下,场地中央那两排整齐停放、白布覆盖的尸首,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刺目而寂静。晚风穿过营地,带来远方模糊的声响,更显得此地死寂无声。
“是什么毒?”行走间,林昭昭按捺不住心中的疑虑,压低声音问道。
齐曜止住了脚步转过身,那双古潭般深不见底的黑眸,在摇曳的风灯光线下,幽幽地望定林昭昭,里面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他缓缓凑近她耳畔,只有她一人能清晰地听见那四个字:“毒母无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