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不是傻的,岂会听不出对方话语中的讽刺?
她若是因为她的话退开,便中了她的计了。
不但会寒了外祖母的心,也会让人觉得,她自以为是,自视甚高。
小小一个探花郎的身份,便让她自满地找不着北了?
“这种搀扶伺候人的活,怎好让田大小姐做?有我和表哥就够了。”傅慧雪也呛了田秀丽一句。
田秀丽气得面色发白。
从前她跟傅慧雪的关系,虽不能说十分要好,但关系还算融洽。
怎么现在,傅慧雪尽帮温言,不帮她?
定是温言从中作梗,离间了她跟傅慧雪的关系。
田秀丽气恼不已,却丝毫忘了,她当初怂恿兄长,调戏傅慧雪一事。
她自觉大失面子,心里却不甘心,转头去搀扶傅慧兰。
“慧兰表姐,我扶你。”
傅慧兰笑了笑,“有劳你了。”
田秀丽挽回了一些颜面,可刚将人扶起来,便听到傅慧雪道:“秀丽表姐,二姐姐月份大了,就快临盆了,你可要当心一点,莫要让她磕了碰了。”
田秀丽不悦道:“这就不劳你操心了,我自会照看好表姐。”
“这可是你说的,如若你敢让二姐姐磕着碰着,我饶不了你!”傅慧雪加重了语气,警告道。
田秀丽听到这里,再沉不住气了,松开傅慧兰的手,怒道:“慧雪表妹,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难道我还会故意摔着慧兰表姐?”
傅慧雪撇了撇嘴,“这谁知道呢?”
田秀丽气得浑身发抖,“你对我成见如此大,我到底是哪里得罪你了?
傅慧雪不客气道:“你心知肚明!”
田秀丽噎住,显然是想起来了。
她心中恼怒,却生怕傅慧雪将事情抖露出来,便不敢再说什么。
听着小辈们之间的拌嘴,傅老夫人明镜也似,却并没开口相帮谁,这时见田秀丽终于闭了嘴,这才开口催促道:“快走吧,再耽搁下去,天都黑了,还能看到什么?”
傅慧雪嘻嘻一笑,“这就走。”
田秀丽虽然觉得傅慧雪说的话,是故意恶心自己的,但看到傅慧兰硕大的肚子,她心里也不禁生了忌讳。
倘若自己没扶稳,导致傅慧兰摔着跌着,自己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当下,她没敢再去搀扶,转而想去牵傅慧娴、傅慧媛姐妹俩的手,“表妹,我牵你们。”
然而她的手刚要碰到两姐妹,姐妹俩竟像泥鳅一样,避开她的动作,溜到了温颜和傅慧雪的身后。
“我们自己能走,不用你牵。”比较小的傅慧媛,还奶声奶气地说了一句。
田秀丽动作落空,本来就尴尬,闻言,面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傅慧雪对自己有成见,还能说得过去,怎么两个小的,也如此避讳自己?
傅慧兰蹙眉看了她一眼,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随即叹了口气。
“兰姐儿,我扶着你走。”这时,傅氏走过来,扶住了她的胳膊。
傅慧兰迟疑了一下,“姑母,我自己可以走,我的丫鬟也在门外……”
傅氏道:“你肚子这么大,走路得当心些才是,还是我扶你稳妥一些,一会儿出了门,再让你的丫鬟扶你走。”
傅慧兰闻言,脸上露出笑意,“谢谢姑母。”
傅氏摆了摆手。
往外走的时候,傅慧兰忍不住看了眼母亲。
却见母亲低头与张幽兰说着什么,根本无暇理会自己。
她不禁在心里叹了口气。
早知道母亲想打温言表弟的主意,她说什么今日都不会同她一起前来,弄得她像是也掺和进其中了一样。
思及此,她特意放慢脚步,与傅氏走在最后面,然后在傅氏耳边,低声道:“姑母,我那幽兰表妹,前些时日,发生了一些事情,外祖家的长辈,生怕她给家族蒙羞,便想赶紧将她嫁出去。
我娘方才的意思,是想让她嫁给温言表弟,虽然您和表弟话已经说得那么清楚了,但我娘……恐怕不会那么轻易放弃。
一会儿,您同表弟说一下,让他注意一些,别……中招了。”
傅氏扶着她走,本来仔细地盯着路面的,突然听到她在自己的耳边说的话,顿时愣住了。
她不可思议地看着傅慧兰,眉眼间,已是一片愤怒。
怪不得张氏突然对她和阿颜那么殷勤。
原来是想让阿颜接手她娘家被坏了名声的侄女。
真是岂有此理!
傅氏很是生气。
傅慧兰感到很羞愧,歉疚道:“我不知道我娘打表弟的主意,姑母,对不起……”
傅氏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愤怒,宽慰地拍了拍她的手,“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此事跟你没关系,我并没有怪你,反而还要感谢你提醒我。”
傅慧兰见她确实没有怪自己的意思,心里松了口气。
傅氏一心二用,一边扶着傅慧兰,一边悄然观察张氏姑侄。
果见二人交头接耳的,不知道在密谋什么。
傅氏又是惊,又是气。
早知道张氏会将主意打到女儿身上,她今天就不带女儿来傅家了。
到了花园,傅氏借口,将温颜喊到了身边,低声提醒了几句。
温颜听后,有些愕然,却是认真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娘放心。”
待她重新走回外祖母身边没多久,果然,张氏便走了过来,开口道:“阿言,我前段时间,偶然得了副字画,听人家说,那是某位大儒的真迹,也不知道真假,你跟我回院子,帮我过过眼,可好?”
似乎怕温颜拒绝,她忙又补充道:“我父亲下个月寿辰,他没别的爱好,唯独喜欢收集字画,尤其是名家大儒的,尤为喜爱。
若我那副字画真是出自名家大儒,用来当寿礼,就再合适不过了。
但又怕是副假的,到时候送去给我父亲,扫了他的兴。”
温颜心头冷笑了声,如若不是得了娘亲的提醒,她或许就真的跟她去了。
而她一旦去了对方的院子,等着她的,定是巨大的陷阱。
不是被揭穿女儿身,就是被逼着娶那张家姑娘。
思及此,她的面色冷了下来,摇头拒绝道:“我出身乡野,没见过什么名家大儒的字画,辨不出真假,二舅母还是找行家辨别吧。”
张氏一滞。
她没想到,自己好声好气的,竟会被对方如此干脆地拒绝。
她心里又气又恼,可一时间却想不到别的借口,整个人木讷地愣在那里。
温颜见状,只觉得讽刺。
二舅母此时的样子,看着真是挺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