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中众人听到动静都扭头朝声源处看了看，只见张老板走上前来，从袖中掏出一块黄金。
“棠掌柜好生抠门，这么如花似玉的一个美人，难道还不值三千金吗？”
张老板一边将黄金塞到鸨母手中，一边伸手要将珍珠揽在怀里。
珍珠没有想到此时会突然蹦出来个年轻俊朗又家财万贯的郎君，为了救她于危难竟然一掷千金。
她有些激动，但是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太对。
天上怎会凭空掉馅饼？倘若她有这样好的运气，为何之前她在女闾中受苦的时候没有这样好的人来救她？
她在想要不要走进张老板的怀抱，可棠姬却没有给她太多犹豫的机会，直接将她拉到自己的身后，同张老板远远撤出一段距离。
棠姬望着张老板强忍怒气。
“张老板，您这是什么意思？我这边已经跟妈妈谈好了，您为何来搅局？”
“搅局？这怎么能是搅局？”张老板轻蔑地瞟了棠姬一眼，“世间美女佳丽，人人爱之。像珍珠姑娘这样的美人，只站在这里便光芒万丈，我喜欢她，想买下她，给她更好的生活，怎么了？棠老板连这区区三千金都出不起，将来如何给珍珠好的生活？”
张老板说到一半，又凑过去试图拉珍珠的手，“珍珠姑娘，某虽不才，但家中颇为富有。姑娘可愿随我回去？”
珍珠的手僵着，既不敢伸手也没有躲，心中的两个想法打得天昏地暗，直到现在都没有分出胜负。
阿桃怕珍珠真的同意跟张老板走，一把推开了张老板的手，隔在两人中间。
“珍珠姐姐，你别犯糊涂！这姓张的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跟着他不会有什么好的！可我姐姐若为你赎身是为了给你自由。你想要自由还是想从这个虎穴跳到那个狼窝，千万要想清楚！”
珍珠迷糊很久，听到阿桃的话才回过神来。
对！她若跟着棠姬，得到的是自由，若跟着这位张老板可就不一定了。
这张老板平白说要买下她，大概是因为她的容貌。倘若有一天张老板厌弃了她，要将她转卖给他人，届时可不一定会有今日的机会，她可能永远都没有自由的机会了。
退一万步说，就算是这张老板真的对她有意，她若能借由棠姬的手得了自由身，然后再去跟张老板，谈到的条件必然也与现下的情形不同。
就算张老板真的要为她花三千金，那一千五百金的差价她宁愿给棠姬赚了，也不愿意交到那臭老鸨手里！
想明白之后，珍珠更加坚定地同棠姬站到一起。
“我不跟别人，我只愿跟着棠老板！”珍珠对鸨母说道。
鸨母看着手里金光闪闪的黄金，再看棠姬提的那一大筐的半两钱已经入不了眼了。
她避开了铜钱筐，又上前一把擒住了珍珠：“你快别犯傻了，这位张老板出手如此阔绰，你还是跟他好！”
鸨母抢过珍珠塞到张老板的怀里。
“张老板，以后珍珠就是您的人了！我这就让人回去取珍珠的身契，待会儿我们签交接的文书！”
说着，鸨母已经吩咐身边的龟奴回去取文书了。
张老板抱着美人，得意洋洋地看了棠姬一眼。
棠姬咬着牙没有吭声。
棠姬知道张老板是存心跟她作对，此时她再同张老板说什么也没用。倘若他真的跟她卯上了，要同她竞价买珍珠，将珍珠的身价炒到更高，那她真是卖几套房子都不够赎人的。
棠姬想了想，吩咐老李去喊张老板身边的那个老随从。
这边鸨母还在眼巴巴地等着张老板结算余下的钱。
虽然张老板是倒卖精铁军械的巨富，三千金对他不过是小钱，但三千金分量可不轻，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随身携带。
平素大家说的一千金、三千金，这个“金”并不是黄金，而是“吉金”，也就是黄铜。
吉金和黄金都是七国通用的货币，一镒黄金大概能兑换一百五十镒吉金。像张老板这样的巨富，根本不可能随身携带这样多的吉金，身上多备些黄金也属正常。
可三千金的吉金兑换成黄金有二十斤重，再阔的人也不至于出门的时候兜里揣这些钱。
一般做生意的人为了结账方便，都会随身携带戥子、剪刀和蜡。戥子是一种刻度精密的小称，测量金银时精度可以精确到毫厘。大家在算账的时候会用戥子称金银的重量，找零不方便的时候会直接在金银上剪下多余的还回去。为怕碎金子碎银子遗失，就会用蜡将这些金银碎屑都粘住，以备下一次集中融了。
鸨母知道张老板哪怕即刻派人去搬这些金子也快不了，所以也没着急，只是从怀中拿出一根象牙杆的戥子称方才那块金子的重量。
“张老板，您的这块黄金是半斤重，您待会儿再付给我十九斤半的黄金就好了！”
酒肆中围观的客人们也都没见过这场面，无不震惊不已。
原本他们还可怜这珍珠姑娘是个被人买来卖去的苦命人，出卖自己的身体换钱不说，还终日挨打受气。没想到她竟然那么值钱，值二十斤金子！
他们这些人哪里值得了这么些钱？有的时候三五十金的债务解决不了，就被迫卖身为奴了。
很快张老板身边的老随从走了过来，看见随从抱着一袋子黄金后直接截住，自己黑着脸快步跑了过来。
“我的小祖宗，你是不是疯了，竟然花这些钱买这么一个娼妓？您要是想玩女人，老奴帮您想办法行不行？您知道三千金能在奴市里买多少漂亮女奴吗？”
说着，那老随从直接从鸨母手里把那一块金子拽了回来。
“你干嘛？这是张老板刚刚给我的定金，怎么能要回去？”鸨母看着刚焐热的黄金被夺走十分生气。
“定什么金，这女的我家不要了！你愿意把她定给谁就定给谁去，想要我家的钱，门都没有！”
张老板被老随从当众拂了面子也有些不高兴，可老随从力气十分大，直接擒住张老板凑过去警告。
“二郎君，老奴是老爷和大郎君派来监督您的，您要是非要花钱做这等混账事，老奴今晚就得去信给老爷和大郎君，让他们亲自过来评评理了！”
张老板被老随从威胁着一番也认了怂，被老随从强拉着离开了此处。
鸨母看着张老板离去的背影懵了一下。刚巧鸨母刚刚派去取珍珠身契的人已经回来。
“妈妈，我这一千五百金的现钱你还要不要？”
棠姬指着地上的钱筐看向鸨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