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角还歪斜地放着几张缺了腿的板凳,上面落满了灰。
“我不放心。”
“哥,还是我来守吧。我守着,心里才踏实。”
赵平江眉头一皱,脸上顿时沉了下来,声音也严厉了几分。
“你瞧瞧你自个儿,眼睛红得像兔子,脸白得像纸,这两三天你哪一晚合过眼?从陆家把你接回来,哪一桩不是你跑前跑后?你身子都快散架了,还硬撑什么?他要是真不舒服,喊的也是我,又不是你。我听惯了,夜里一有动静就能醒,不累。”
他顿了顿,语气软了下来,带着几分疼惜。
“苏苏,去睡吧。你再这么熬下去,身子要垮的。”
这时,躺在床上的陆子吟微微睁了眼。
“苏苏,去睡吧。”
他艰难地扯了扯嘴角。
“你不休息,我更睡不着。”
赵苏苏站在原地,目光在哥哥坚毅的脸上停留了一瞬,又缓缓移到陆子吟那张面容上。
她咬了咬干裂的下唇,终于轻轻点了点头。
“那……我眯一会儿。哥,后半夜你一定要喊我换班,别自己撑着。”
她说完,便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慢慢挪到对面那张窄炕上躺下。
身体刚一接触那冰冷的草席,整个人就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骨头。
她只来得及闭上眼,意识便直直坠入黑暗。
这几日,她从未睡过一个整觉。
刚才在张大夫来时,她几乎支撑不住,眼前一黑差点当场晕倒。
硬撑到现在,已经到了身体和精神的极限。
再睁眼时,窗外天色已泛出淡淡的灰白。
她下意识地转过头,一眼就看见赵平江歪在陆子吟那张炕边的板凳上。
他没叫醒她,一个人守了一整夜。
赵苏苏猛地坐起来,身下的草席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她顾不上整理散乱的发丝,只急着看清哥哥和陆子吟的情况。
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赵平江缓缓睁开了眼。
“哥,你咋不喊我啊?”
她本该是照顾人的那个,结果却睡得像个孩子。
赵平江摆摆手。
“没事,真没事。”
他低声说:“你睡得跟小猪似的,翻来覆去还打呼,我听着都心疼。”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他也没发烧,呼吸平稳,脸色也好,我哪好意思叫你起来折腾。”
“谢谢你,哥。”
自个儿睡得死沉,害得哥哥守了一整夜,茶不思饭不想,连口水都没顾上喝。
旁边陆子吟也醒了,身子动了动。
“我感觉好多了。”
他撑着床板想坐起来,被赵平江轻轻按住。
“昨天真没发烧,真是运气真好!”
他笑了笑,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
“谢谢大哥守着我,让你受累了。”
他心里明白,哪是运气好?
根本不是什么巧合。
是苏苏,偷偷往水里加了灵泉。
来镇子前的路上,她趁着没人注意,悄悄喂他喝了一口。
张大夫给他换药时,那盆清洗伤口的水里,明显有灵泉的气息。
睡前,她又不动声色地给他灌了一碗温水。
“别谢我。”
赵平江撇嘴,语气冷淡。
“我可不是为了你。”
他顿了顿,语气略重了些。
“我是怕我妹累垮了。”
他抬眼看了陆子吟一眼,目光里带着审视。
“要不是你出事,她能哭得跟泪人儿似的?饭也不吃,话也不说,我就差把她捆起来带回来了。”
“哥,咱们去找张大夫再瞅一眼,然后回家吧。”
赵苏苏见气氛有点僵,赶紧撒娇般嘟着嘴,伸手挽住哥哥的手臂轻轻摇晃。
这话一出,俩人都没意见。
陆子吟点点头表示同意,赵平江也站起身,拍了拍衣裳上的灰。
晨张大夫把陆子吟仔仔细细瞧了一番,先看了伤口结痂情况,又摸了摸他的脉象,。
他一手摸着下巴上稀疏的胡须,一边盯着陆子吟的小腿,嘴里还念念有词。
赵苏苏站在一旁,手心微微冒汗,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伤有啥问题?张大夫,您倒是说句话啊!”
“好得太快了!”
张大夫突然一拍桌子,把众人都吓了一跳。
他瞪大眼,目光灼灼地盯着陆子吟。
“你这伤……按理说这种深口子,又在腿上,起码得卧床十天半个月,得小心着感染。”
他摇头晃脑地说:“你现在不但能走路,连脸色都红润了!三天?三天就能活蹦乱跳?这不合常理啊!”
他眯起眼,语气变得谨慎。
“你……有啥特殊体质?祖上是不是练过气?还是吃了什么奇药?”
大家一听,全都松了口气。
赵苏苏偷偷瞄了陆子吟一眼,见他神色如常,心里也安了些。
陆子吟淡淡一笑,神色从容,语气平静。
“可能我年轻底子好,平日里练过武,气血通畅。”
他顿了顿,抬起腿轻轻活动了一下。
“再说了,那伤口也不算太深,您处理得又及时。”
他说完,还冲张大夫礼貌地点了点头,。
“多亏了您医术高明。”
“嗯……也有这个可能。”
张大夫挠了挠头,眉头微皱。
“可你们送他来的时候,也没做啥特别的处理啊?没上药,没包扎,连个草药汤都没灌,就这么躺了一晚上?这哪是养伤,简直是神迹。”
他笑着摆摆手,语气轻松了些。
“行了行了,我看这孩子脉象平稳,体温也正常,没发烧就没事,身体底子不错。回家吧!多歇两天,别干重活就成。”
三人道别后,缓缓走出医馆。
刚走到牛车旁,陆子吟却突然赖在车边上不动了。
他扶着车沿,低头沉思,心中满是疑惑。
昨儿晚上,自己明明伤得跟快断气似的,浑身疼痛难忍,动一下都像刀割一样。
怎么今儿一睁眼,不仅伤势全好了,还浑身轻快,精神抖擞?
这也太离谱了。
“哥,咱们再买点东西回去呗。”
赵苏苏轻轻晃了晃他的胳膊。
“新家连口锅都没有,碗筷也是东拼西凑的,总不能天天喝凉水,吃生米吧?那日子怎么过?”
赵平江坐在车辕上,一手握着缰绳,一手轻拍牛背,心里却嘀咕开了。
家里明明还有些旧锅旧碗,凑合用几天也不算太难。
何必花钱去买新的?
可这话他硬生生咽了回去,不敢说出口。
“哥,你快看那边!”
赵苏苏忽然抬起手,纤细的手指直直指向远处的集市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