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棉棉就像是莫名的被点燃了某一种斗志一样,打了鸡血一样的直起身子,一只腿踩在身下的木质长凳上,“但是我人穷志不穷。从小我便熟读四书五经,一直想着能够在科举考试中获得功名。只要有了功名,我就能够重现我陆家祖上的荣光。将那些原本在我陆家仓库当中的宝物一件一件的再重新搬回我陆家。”
陆棉棉边说还一边摸索着拇指上面的翡翠扳指。这个角度能够让毕芙蓉将这颗扳指看得更加真切,能够更加发现这枚扳指的品质绝对是上乘的。
毕芙蓉听到这里心里有了更深的几分盘算,他端起面前的茶杯,指腹摩挲着茶杯边缘的一个豁口,轻声的开口询问,“陆兄是心有志向的人在下佩服,只是不知陆兄是否愿意同在下做一笔交易,在下的这笔交易一定能够早日帮助陆兄达成心中所愿。”
陆棉棉和薛煌几乎不可察觉的对视一眼,眼前的鱼儿果然上钩了。
陆棉棉学着毕芙蓉的样子端起眼前的茶杯,指腹轻轻的摸索着茶杯,只不过她这茶杯是完好无损的,并没有边缘的缺口。她佯装没有听懂眼前人的话,眼中带着蒙蒙的雾气,一脸天真的询问,“什么交易?”
毕芙蓉见陆棉棉这副样子也放下几分戒备心。
毕竟他们刚刚跟丢了严华这条大鱼,现在急需要找到一个新的小鱼向上面证明自己的能力,否则他们可能要面临灭顶之灾。所以眼下也顾不得许多,行事也没有之前的谨慎。
“在下多次听闻陆兄每次都不中第,也是心有惋惜。比起其他人在下深知陆兄的才华,在下愿意做一个摆渡人,为陆兄引荐一番。帮助陆兄能够尽早达成心中所愿,能够尽早的成为你想成为的人。”
毕芙蓉眼神中的暗示非常明显。在场的没有一个是傻的,陆棉棉装出一副似乎也听出他话里真正含义的样子,刻意压低了声音,继续询问着,“不知芙蓉兄台口中的引荐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想必陆兄应该知道在下在说一些什么,你放心,我这条路子绝对靠谱。”毕芙蓉的眼珠一转,丝毫不避讳的盯在陆棉棉手指上的翠绿玉扳指上,“只不过这天底下所有的事情都是要付出代价的,陆兄想要做成这件事情肯定是要拿出一些好处的。”
陆棉棉当下立刻会意将这个翠绿的玉扳指从拇指上摘下来,小心翼翼的放到桌面上,推到毕芙蓉的面前,“眼见我这年岁也一年比一年大了,怕是将来也会失去应试的资格。如果芙蓉兄台能够帮我这一把,这些不过是身外之物,早晚还会再回到身边,芙蓉星兄台尽管拿去就好。”
薛煌在这个时候适当的拉了拉陆棉棉衣袖,压低声音却也依旧能够让毕芙蓉听得真切,“昌哥,眼前的人不过跟我们就是萍水相逢,又怎么能够信得过他们呢?不提你手中这枚扳指的价值,就说它的意义,这可是老家祖传下来的。您就这样给外人了?”
毕芙蓉倒是畅怀一笑,他捏起桌面上的这枚翡翠扳指,将扳指高高举起,在阳光的映照下仔细查看扳指的成色,果然是万中无一的好物,怕是宫里的皇帝娘娘带的也不过如此了。
“陆兄和覃兄尽管放心,在下毕竟是一个村里面的里正,诸位要是信不过我尽可以去调查。诸位若是能够信得过我,那咱们便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了,诸位的事情便是我的事情,这件事情我定会给你们办的漂亮。”毕芙蓉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薛煌轻轻松开拉着陆棉棉衣袖的手。
陆棉棉倒是显得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只要芙蓉兄台能够多帮帮忙,我家里祖上传下的东西还有一些依旧可以交给芙蓉兄台,只是不知道芙蓉兄台究竟是如何帮我呢?”
毕芙蓉倒也不客气,仔细检查过这个翡翠扳指的成色后,便将这个扳指塞到了自己的怀中,同时他微微向后转身,留了一个眼神给账房先生。
“兄台切莫着急。既然已经来到了咱们滑县落脚,那便也算是我们之间的缘分,兄台不如在我们墨香居再居住一晚,明日一早我带着兄台去见背后的人。想来那些人带来的东西定是能够让兄台满意的。”
默默在一旁旁听的薛煌眉头一皱,像他们这样蛰伏在这种暗网当中的“小虾米“”都一级一级的分层,可见这个暗网已经深入到什么程度,朝廷又被腐败到什么程度了?!
陆棉棉则露出一副非常迫切的样子,听到眼前的人这么说,马上面容失落,“还要等到明天呀……”
毕芙蓉看着陆棉棉眼底的失落,她现在的这个样子和自己当年多次落榜后得知有这样一个途径可以帮助自己能够达成心中所愿时的样子和神态,别无二致。这也更加让他对眼前的人多了几分信任。
毕芙蓉将茶杯中早已经凉透的茶水一饮而尽,“正所谓好饭不怕晚,还请陆兄不要着急。我与陆兄之间倒也算是投缘,你放心,只要有我引荐这件事情定能够让你满意。”
陆棉棉抱拳连连称谢,“那我的这件事情就有劳陆兄多多麻烦了。”
毕芙蓉同样抱拳,“那是自然。”
他靠在一个不大的村子里面管着一村的人其实也捞不到多少的油水。他真正用来武装自己荷包的还是要靠给上面的人寻找这些“猎物”,搭桥牵线。
陆棉棉突然觉得腹中有些疼痛难忍,但表面上未曾声张。
“覃远,这早饭属实是不合胃口。要不你扶我上楼吧!”
薛煌注意到身侧的人额头渗出冷汗,嘴唇也开始泛白。毕竟刚刚经历了小月子,薛煌还是很关心陆棉棉的身体。
但现在有外人在场,他不好直接将人打横抱起,只能够从侧面托着他的腰和臂膀,将人扶上木质的楼梯。陆棉棉则是十分信任的将全身的重力都转移到男人的身上。
这楼梯依旧发出吱嘎的声音。
毕芙蓉的眼光却不在二人身上流转,他感受着怀中一般指在胸前传出的冰冷质感,他立刻走出墨香居……
蛰伏在暗中的账房先生却注意着两人的一举一动。
二人的房间内,还是那股熟悉的木头发霉的味道窜入鼻腔当中,让原本就小腹有些坠痛的陆棉棉更是锁紧了眉头。
薛煌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急切,“棉棉,感觉怎么样?还好吗?”
陆棉棉紧紧攥着男人的手,力道有些大。仿佛她越用力的攥紧眼前男人温热的手掌,就越能够转移小腹带来的疼痛。
“棉棉,如果和这里的人周旋强撑着让你如此痛苦的话,那这个计划就暂时收网吧。我带你回扬州城去找御医……”这也是生平第一次,薛煌为了一个女人的感受而放弃他一直筹谋着的计划。
陆棉棉快要将秀气的眉毛拧成麻花,伸出手轻微的摇晃着薛煌的衣袖,“大人,不要,我可以的。”
“不过就是寻常的腹痛,可以忍的。”陆棉棉眼里闪着细碎的坚强的光芒,“看着这里的人好不容易要钻进我们的圈套了,事情到这里就停,那岂不就是半途而废了?!”
陆棉棉轻轻的闭上眼睛调整,“让这里的人给我准备一碗温热的红糖水就可以了。”
陆棉棉这么多年其实也有过来癸水时腹中绞痛的情况,可她都是生忍过来的。也没有人给她喂过红糖水。陆棉棉只是依稀的记得娘亲还在世的时候,同一个邻居家的大姐姐这么讲过,给一个邻居家的大姐姐煮过红糖水来缓解腹痛。
其实这么多年除了凌子敬带她去尝过王记的甜品,她这一辈子吃的真正可以称得上甜点的东西很少很少,就连红糖水也很少很少,毕竟家里有这样的好东西,不是落到陆怀恩的头上,也是被陶氏享用了,根本就留不下来给她用。
“好,我现在就去帮你要。”薛煌微微的点头。
他对女儿家的这些东西并不是很了解,但眼前人想要的东西无论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现在都会帮她弄到的。
薛煌对这些东西不懂,但他的心却非常的细。可能人对于自己喜欢的人就会格外的上心吧。薛煌没有立刻从房间出去,绕到后厨,而是先用房间里面的热水灌满了汤婆子,再将这些汤婆子都塞到床榻的被窝当中。一部分汤婆子放在陆棉棉脚底,一部分汤婆子放在陆棉棉绞痛的腹部。
做好这些再仔细帮陆棉棉掖好被角后才默默的起身下楼。
陆棉棉眼角莫名流下一滴泪水。她好像很多年都没有被这样捧在手心一般的精致照顾过了。汤婆子很暖,不仅熏得肚子暖暖的,就连心里也同样暖暖的。
本想在门外偷听的账房先生却突然见了开门的声音,他只能装作手忙脚乱的样子,像是在寻找什么。薛煌并没有在意这个账房先生,开口,“让你们的后厨送上一碗红糖水过来,最好再熬一些红枣,枸杞之类的东西。”
帐房先生先是一愣,随后一脸为难,“这位客官,你要的这个东西小店着实是没有啊……”
墨香居的存在本就是一个幌子,他并不是正经经营客栈生意的,而是为了这些来到客栈里面的书生能不能成为他们的猎物。虽说平时在客栈里面也会存放一些吃食来应付往来的书生们。
可眼下薛煌要的这个红枣,枸杞,红糖水却听起来像是为女孩子准备的,他们的客栈确实是没有这些食材。
账房先生眼珠一转,可不能因为这件事情让这两个好不容易到手的客户跑到其他的客栈去,毕竟现在这生意也不好做,暗处随时有蛰伏着可能抢他们生意的“同行”在。
“客官,您从小店出门往西左拐的第二个胡同走上几步便能看见一间堂铺那里应该有客官想要的东西。客官您可以在那里将红糖买回来,让我们的后厨来帮您熬制。”
薛煌吐了口气,没再计较,将来眼下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耽误一刻,房间里面的人便会多疼一刻。薛煌不想在这种小事上面追究,立刻起身前往到账房先生所说的糖铺当中去买红糖。
当他拎着牛皮纸包扎的红糖走到后厨时,却见后厨上一个学童打扮的小厨正在帮着劈柴。
那小厨看见有人进了后厨,抬头呵呵一笑,劈柴沾染着灰尘的手就随意的在身下的围裙上擦了一擦。便想伸手接过薛煌手中拎着的牛皮纸包扎着的红糖,“客官。我师傅去西街采买了。他在临走之前交代我一会儿要帮一名客官熬制红糖水。这种小事我还是能做好的,客官您把这个交给我就行了。”
薛煌盯着他漆黑的手掌,胃里涌起一股恶心之感,满脸的嫌弃。
“不用了,这件事情我亲自做就行了,你先出去吧。”薛煌不喜欢他在一个场地做事的时候,周围有外人在场,他遣退了在房间里面砍柴的小童,整个后厨不大的一块儿地方仅剩他一个人。
薛煌也从来没下过后厨,这也是他生平第一次为人熬制红糖水,做起来确实是有些手忙脚乱。不经意间灶台上面的灰便已经蹭满了他的整个脸颊。
薛煌并没有在意这些,他压下这些柴火灰尘带来的呛鼻感,努力的盯着锅中熬制的红糖水。
恰逢此时,小覃子从暗中现身。
“大人,您现在这是在干什么?”本想要汇报的小裙子,先看到的便是薛煌亲自在一家小县城的后厨煮红糖水的画面,惊得他下巴都要掉出来了。
薛煌沾染着灰尘的脸转过头看着小覃子,虽然有些滑稽,但小覃子却觉得无比恐怖。
他也不敢再继续多嘴询问,将话题引入正轨,“大人,我们派出去的人一直跟着毕芙蓉,见他进了窄巷后进了一家民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