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子,所有的不对劲都在曲荷脑袋里串起来了。
昨天小超市里老板娘意味不明的话,还有情报中心爷爷奶奶议论的般配,福气...
这几年她回来渔家渡的次数屈指可数,再加上年轻人大多外出打拼,留在这里的大多是不太上网的长辈。
连主任也不是那种嚼舌根,大肆宣扬她和庄别宴结婚的性格。
那么,罪魁祸首,只有一个。
曲荷转头看向旁边的庄别宴,眼睛眯成一条缝。
“我不在的这两天,你干了什么?是不是你把我们结婚的消息都传出去了?”
她气不打一处来,原地做了两个深呼吸才勉强压下那股被算计的愠怒。
庄别宴见她生气,想上前帮她顺背,可手刚抬起她就警惕躲开。
他只好收回手,“我既然已经搬来了渔家渡,邻居之间走动问候也是难免的。大家关心我,问我的情况,我自然也不好隐瞒。”
他顿了下,看向曲荷的眼神洋溢着温柔,“阿荷,他们知道我是你的丈夫,都很欢喜,说我们很般配。”
“打住!”曲荷挥手打断。
“没事,这是个自由和谐的社会。”她安慰自己,“今天结婚明天离婚的人多了去了,没关系,只是离婚而已。”
“我不会同意离婚的。”他声音大了些,在巷子里还能隐约听到回声。
曲荷被他吓一跳,赶紧拍了下他的手,压低声音警告他,“你那么大声干什么?这里是村里,那几个阿婆耳朵比雷达都灵,干脆在你嘴上装个喇叭算了。”
庄别宴另一只手覆上她的手。
这次他凑近了些,气音中带着几分幽怨和占有欲,“我不会离婚的,你想都不要想,更别想和别的男人在一起。”
“你装什么深情?”
曲荷抽出手,左右看了眼,和他拉开三五米距离,“其实你没必要这样,虽然我不知道你当初为什么和燕舒分手,但她既然又回来找你,你又何必跟我这个替身纠缠呢?回去找你的白月光不好吗?”
“你不是替身!我没有白月光,也没有和燕舒在一起过。”他急着澄清,声音又大了点。
曲荷实在不想在这和他进行这种无意义的争执。
她摆了摆手,敷衍到了极点,“好好好,你说的都对,是是是,你们纯洁无瑕,是我思想龌龊,行了吧。”
气氛有些僵持。
巷子里只剩下风吹过的声音。
“呦,小庄,你在这儿呢?找你半天!”一道苍老的声音传了过来,打破了窒息的沉默。
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的巷子口,一个头发发白的老爷爷拄着木拐杖笑眯眯走过来。
“诶呦,阿荷也在啊,你们小两口在约会啊。”
曲荷礼貌笑了笑,却见庄别宴已经快步迎了上去,搀住了老爷爷的胳膊,动作自然。
“牛爷爷您慢点,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曲荷看着,心里惊讶。
他才来几天,怎么连深居简出的牛爷爷都认识?
不知道还以为他才是渔家渡本地人。
牛爷爷乐呵呵拍着庄别宴手背。
“家里那台洗衣机又来不着了,他奶奶一堆衣服等着洗,急得不行,非得让我找你帮忙看看。
你说怪不怪,之前请人修了好几回都没弄利索,就你上次来看过后,它安生了好一阵呢!”
庄别宴温和应着,“那我跟您去家里看看。”
牛爷爷目光在曲荷身上转了圈,“这你们小两口约会,不打扰吧?”
曲荷一个尴尬却不失礼貌的微笑。
庄别宴突然转头看向她,“阿荷,我们一起过去吧?上次和牛奶奶聊天她还说好久没见到你了。”
牛爷爷一脸期待。
曲荷看着老人期待的目光,又瞥了眼旁边的男人,咬着咬着后槽牙,“好,的。”
从牛爷爷家里出来,已经快接近中午。
他们婉拒了牛奶奶留饭的请求,只是离开前还是一人被塞了一串自家种的葡萄。
庄别宴自然的从她手里接过葡萄,“我来拿。”
曲荷眯眼打量他。
他身上那件价格不菲的衬衫因为刚才修洗衣机,肩膀处沾了明显的黑色污渍,整个人看起来和平日里那个矜贵的总裁模样相差甚远。
再联想到刚才牛爷爷和之前那些爷爷奶奶的话。
她才知道回去的那两天里,庄别宴帮着渔家渡几个长辈不是修电视机,就是换灯泡的。
甚至还以建设家乡的名义主动捐资重修了荷花塘的步道,连观光轨道小火车都翻新了。
他这样放下身段,又出钱又出力,就算是路过的狗见了,都得摇摇尾巴叫两声夸夸他。
曲荷思绪复杂出神,没想到他会突然转头。
两人目光就这么猝不及防撞个正常。
“在看什么?”
曲荷飞快收回视线,冷声反问,“你这么做到底图什么?让我心软?感动?还是让我装作和以前什么都不知道一样?继续当燕舒的替身?”
庄别宴停下脚步,眼神坦诚,“阿荷,我做这些不是为了换取你的感动。渔家渡是你的家,你想回来,我就陪着你,仅此而已。”
“没必要这样。”她避开他灼热的目光。
“有必要,”庄别宴一脸执着,“在我心里,你就是最重要的。”
他两串葡萄并到一起单手拿着,目光深沉,“阿荷,过去是我不好,有很多没有及时告诉你。能不能给我十分钟,让我有个解释的机会?听完之后,如果你还是决定...那我...”
他甚至都没有勇气说出那两个字。
他的情绪有些激动,手也跟着抖了两下。
葡萄随着他的动作摇晃,最下面的几颗掉在地上,其中一颗滴溜溜地滚到了曲荷脚下。
他上前一步,“阿荷,你不能什么也不让我解释,就给我判了死刑,这不公平。”
公平?
他不说还好,一提这两个,就是在曲荷心头火上浇油。
瞒了她这么多事情,藏着那么多秘密,还好意思提公平?
这公平看人下菜碟,还是传男不传女啊?
“我今天没空。”她硬邦邦甩出一句,别开脸。
“那你什么时候有空?”他不依不饶追问。
曲荷转了圈眼珠子,装模作样认真思考了一下,最后慢悠悠蹦出来一句,“后天。”
后天,是他们去民政局办离婚的日子。
言下之意就是不想听他的解释。
两人还在这里僵持着。
突然听到大老远传来周时安的声音,他穿着连体黑色摸鱼服,带着个草帽,笑着朝着曲荷走来。
周时安走上前,和庄别宴点头示意后,目光很快落在曲荷身上。
“阿荷,早上给你发微信没回,问了几个阿婆才知道你来牛爷爷家了。”
曲荷不好意思抿了下唇,晃了晃手机,“手机欠费了,没收到消息。怎么了吗时安哥?”
“不是说好的,今天带你去荷花塘那边挖藕。”
曲荷好像记得是有这么回事。
渔家渡有三百亩的荷花塘,原来是文旅局联合准备搞旅游开发,但因为一直没有专业团队经营,久而久之就荒废了。
这次周时安回来接管了文旅这一部分,准备重新开发这个项目。
九月荷花已经谢了大半,他打算尝试一下挖藕的可行性,前几天就和她提过这事。
“可以啊,正好今天没事。”曲荷应得爽快,毕竟他老早就提过了。
旁边的庄别宴听到她这句话,醋意满天飞,酸得牙根直痒痒。
刚才还和他说没空,连十分钟的时间都没有,转头倒是有时间和周时安去挖藕?
他上前一步,自然地挡在两人中间,“挖藕?听起来挺有意思,我也去。正好去验收一下荷花塘新修好的步道和火车轨道。”
庄别宴搬出投资人这个身份,纵然周时安心里明白他的意图,但也找不到理由拒绝。
“好,那庄总就和我们一起吧,正好也给我们提提意见。”
我们?
呵。
庄别宴皮笑肉不笑伸手,“那你带路,我和阿荷在后面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