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荡漾在幸福里,之前的那些烦恼全然被她抛在脑后。
池竞这段时间也开始忙起来,每天兢兢业业穿着西装去公司跟着池权学习。
没变的是不管多忙,下午总能来学校接她回家。
他下班的时间是五点,从公司过来四十分钟,程蕴也会掐着时间等她。
她自己坐地铁回去也不过半个小时,可是两人谁都默契的没提。
池竞见她不提,更乐得自在,总觉得这样下了班才更有期待。
程蕴也有私心,她不想一个人待在冰冷冷的家里。
幸福且平淡的恋爱日常。
可是,在学校碰到安俞的时候,才把她从幸福里拉回来。
池竞这段时间表现得好,池权给他放了半天假,虽然没说原因,但是池竞也知道是让他有空陪陪女朋友。
七月中,学校已经开始放假,假期已然悄然来临。
两人牵着手,像是校园里最常见的情侣。
安俞站在树下,看着两人,目光不免落在两人紧扣的手上,目光微变。
程蕴的脸迅速的沉了下来。
这段时间安俞总是给她发消息,和她解释,也想着过来见她,但是通通被她婉拒。
没想到她竟然会到学校来。
上一次见到安俞还是在段家和段天聪闹翻那一次,快一个月没见,安俞好像比之前更憔悴了些。
大概是天气热,她穿的也比较休闲随便,而且程蕴总觉得她好像有点浮肿,看起来状态不怎么好。
她看着程蕴,和她如出一辙的眸子,此刻氤氲着水汽。
程蕴皱着眉,不想听安俞说的那些没有用的安慰,也不想回去和段天聪认错。
虽然吵了架,但是血缘始终将她们连在一起,这让她更不想面对,心里乱糟糟的,一看到她就想到那天被段天聪指着骂的场景。
忽然,掌心传来酥酥麻麻的触感,抬头一看,发现池竞在看着她。
他勾勾唇角,手牵的更紧了一些,示意她不用害怕。
安俞看着两人的小动作,终究什么都没说。
“阿姨好,我是池竞。”池竞主动问好,谦虚有礼,礼数周全,但也没什么毛病。
安俞自然知道他是池竞,但是程蕴在这,她也只是笑着点点头,“你好。”
随后,她看向程蕴,目光里带了些乞求,看到她的时候,心里却又开始泛酸,哽咽开口,“泱泱,和妈妈聊聊好吗?”
……
包厢里,两人相对无言,安静得出奇。
两人面前上了甜点,但是却没人动一口。
看着程蕴紧皱的眉头,安俞垂着头,目光淡下来,只能试图找话题和她聊天,可是想来想去,好像找不到什么可以聊的话题,来来去去不过是她刚来梨城的时候的事情。
左右不过是在感慨时间过得真快之类的。
程蕴听了却只想笑,冷冷回了句,“我不觉得快。”
小时候在段家受的那些委屈都让她想着快点长大,快点成为有选择权的大人。
安俞被她这话哽住,看着面前的人,有些陌生。
她印象里的程蕴总是温和而又没有主见的,不争不抢。
安俞心底泛起一段心酸,一度哽咽,“泱泱,妈妈知道我们对不起你,但是当年我们是有难处的。”
如果有办法,她也舍不得把程蕴送走啊。
安俞掩面哭泣,这段时间因为程蕴和段天聪的事她日夜不安,睡不好一个好觉,夜里也总会梦到程蕴,梦到她质问他们为什么要把她送走,惊醒后心有余悸,怎么都睡不着。
她让段天聪去和程蕴道歉,但是段天聪拉不下这个脸,板着脸训了她一顿,这个月一直睡在书房的沙发上。
她日夜难安,没和段天聪商量就跑来找程蕴。
程蕴听着她说的话,表情很淡,“嗯,我知道。”她深吸了口气,“我没怪你们,回去吧,我那天不是一时说的气话。”
看着程蕴不想和她多说,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安俞更难受,强压着身体的不适,挽留她,“泱泱,你原谅妈妈好吗。”
“妈妈和爸爸是爱你的。”
爱?程蕴只觉得可笑。
安俞的难过是因为心里不安,如果上一次她没有爆发,他们还是会一如既往的忽略她。
即使做好了准备,可是心里还是忍不住的难过。
过去的十二年,她没有哪天不在期盼着父母能看到她。
“爱?”她轻笑着反问,“你们扪心自问一下,你们对我的到底是爱还是愧疚?”
有些事不提起来会藏在心里,一旦提起来,就开始越发清晰,那些委屈会被无限放大。
“没问过我的意见把我接回来叫爱,家里没有我的位置叫爱,我住了十一年的学校叫爱。”她的眼眶泛红,声音发颤。
“那你们的爱真是浅薄。”
安俞被问的说不话,想着解释,“那时候查的严,爸妈没办法,只能委屈你。”
程蕴冷笑,“原来你也知道我委屈啊。”
如果她没感受过爱,或许会被这点施舍的爱打动,可是老天并没有完全亏待她,让她遇到了罗田和程父。
她擦了擦眼泪,不愿意去看安俞那双和她一模一样的眼睛,“你们总说因为查得严,可是为什么会有段楚呢?”
不想让段天聪失业,可是为什么会有段楚呢?
“小时候段楚骂我的时候,你们制止过吗?你们总说她小,不懂事,也总说是小孩子间的打闹,玩笑,可我觉得这是欺凌,霸凌!”
“每天一回到家里,我没有房间,睡在阳台边,没有隐私,每天躲躲藏藏,像是个老鼠!”
程蕴别过头,不想去看她,也没再说重话,只是平淡的叙述,“我十三岁来到梨城,在段家住了几个月之后就一直住校。”
那时候的住宿条件一般,现在想想还是觉得心酸,“你们舍不得段楚住校受苦,早晚接送,生怕她受委屈,可是我当年呢?”
冬天学校经常没有热水,只能洗冷水澡,洗了头没有吹风机吹,经常大冬天顶着还在滴水的头发去上晚自习。
而且也因为初中那三年没有养好身体,落下毛病,让她经期这么多年一直在痛苦中度过。
罗田每每看到她痛经,跟着一起哭,心疼得不行。
“我也不是怪你们,只是觉得,你们对爱我这件事从没上心。”
安俞不知道再说什么,程蕴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执拗。
包厢里安静下来,只混着淡淡的哭泣声。
即使亲生父母不爱她,可是她还是觉得自己从小都是不缺爱的。
程父罗田对她都是毫无保留的,也是因为这份爱,让她撑过在梨城求学的这些年。
后来,她感受到了池竞的爱。
爱是惦记,是在意。
她在段家得不到的一双鞋,在池竞这,甚至不用她开口。
你看,这就是差别。
程蕴抽了抽鼻子,试图整理好情绪,不想和安俞多说,擦了擦眼睛,“不用再来当说客了,我不会回去了。”
她紧抿着唇,“我还是那句话,你就当没我这个女儿。”
安俞听着她的话整个人都在发抖,呼吸越来越急,好像突然梗住般,小腹很疼,全身都在冒着冷汗,眼前开始发白,下体一股热流,身体不受支撑的倒下去。
晕过去的前一秒,她只看到程蕴惊慌失措的扶住她。
她嘴唇嗫嚅着,可是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她怎么总是让泱泱哭呢,真的是一个差劲的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