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扶寂手中攥着从暗线处得来的消息,指尖微微泛紧,眼底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急切。
未等暮色降临,沈扶寂朝着问风匆匆交代了几句,就迫不及待躲过洛烨派在国师府外的探子,迎着凛冽的寒风,飞快越过朱红的宫墙。
养心殿偏殿内,苏折雾正低头整理着自己的衣物。
昏黄的暮光洒在她眉骨分明的俏脸上,整个人愈发清冷,润红色的朱唇此时微微抿起,倒是平添了几分暖色。
听闻窗外传来声音,她抬眸望去,见是沈扶寂到来,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波澜,随即又压了下去。
她起身,动作规矩,公事公办的模样,“大人来得正好,今日洛烨那边有两处消息要送出去,正巧你来了,那奴婢禀告你便是。”
“大人?”
沈扶寂有些不明所以,迟疑一瞬,眼神定定地望着她。
自从两人说开以后,自此,她便改口,叫他扶寂,怎么突然改口?
苏折雾像是没有看出他的疑惑一般,上前一步,替他倒上一杯水。
声音清晰利落地在屋内响起:“其一,洛烨最近在暗中召见过周老将军,至于所为何事,奴婢暂且没打听出来,但应当是和北境有关。”
“其二,最近洛烨似乎要离宫,去城外,时间暂定是三日后。”
说到此处,苏折雾眉头微蹙,眼底浮起几分顾虑。
“大人应该得知消息,洛烨带着我游历了琼华宫,奴婢不知是替身,还是洛烨试探奴婢的身份,所以消息也不敢确保是不是洛烨故意放出,大人还得派人探听一二。”
她一一陈述,条理清晰,全程未曾有半分亲昵,语气恭敬冷淡,那份疏离感,似是一条河一般,隔在两人之间。
沈扶寂心中一沉,他何等敏锐,自然察觉到了苏折雾的异样。
沈扶寂压下心底的疑惑,没有追问,反而放缓了语气,上前一步,目光温柔地落在她脸上,声音低哑带着几分刻意的讨好。
“阿雾思虑周全,确实要仔细探听,莫要中了洛烨的奸计。不过今日来,并不是商议公事。”
不是商议公事?
苏折雾的心剧烈地跳动了一瞬,不是公事,就是私事?
她为自己这般想法感到震惊,红晕在脸上弥漫,耳根子通红一片,眉眼含珠,直勾人心。
沈扶寂刻意凑近了些,半垂着头,靠近她的耳侧,身上清冽的松香也跟着溢过去。
苏折雾只觉得鼻尖和脖颈一阵阵酥痒,就像是无数的蚂蚁在撕咬一般。
抬眸看沈扶寂,就见他勾了勾唇角,眼底漾起笑意。
“苏将军已到沧州,路上安稳无虞,再过几日便能抵达京城,若是时机成熟,我便安排你们相见。”
苏折雾闻言,瞳孔骤然一亮,眼底的清冷瞬间被狂喜取代,嘴角不自觉地向上扬起,眉眼含笑,方才的疏离也消散了大半。
她下意识地抬头看向沈扶寂,眼中满是惊喜与感激,声音都轻快了几分,“真的?他们一切安好?”
“都好,我已让人暗中照看,一路顺遂。”
沈扶寂看着她眼底的光亮,心中少有郁结瞬间散去,唇角的笑意也深了几分,目光灼灼地回望着她。
四目相对,空气仿佛都慢了下来,昏黄的霞光透过窗棂,一层暖融融的光晕在两人身上萦绕开。
沈扶寂眼底的温柔藏不住,那份未说出口的情意,在目光交织间悄然蔓延,暧昧的情愫丝丝缕缕缠绕,将方才的疏离彻底冲淡。
苏折雾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率先移开了视线,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轻声道:“多谢大人费心。”
“与我无需客气。”
沈扶寂声音温柔,指尖下意识地想去碰她的脸颊,却在即将碰到时,苏折雾微微侧身,动作虽轻,却带着不易察觉的躲闪过去。
他指尖一顿,心中的疑惑再次升起,却没有再勉强,只是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手,笑道:“既然如此,我便先回去做准备,有情况,再及时与你联络。”
苏折雾点头,语气恢复了几分平静,“大人慢走。”
沈扶寂转身离开,踏出偏殿的那一刻,眼底的笑意便淡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凝重。
苏折雾的疏离绝非偶然,定是有什么事,让她自己疏离万分。
回到国师府,沈扶寂召来问风,语气冷沉,“去查,最近宫里发生了何事,为何观雾会对本官避之不及。”
问风心中一凛,连忙躬身回道:“主子,属下正想向您禀报此事。”
“昨日宫中传来消息,说是陛下有意为您赐婚,人选皆是京中名门望族的大家闺秀,意在安抚主子,稳固朝局。”
“此事不知怎的传到了观雾姑娘耳中,想来……观雾姑娘是误会您会接受赐婚,放弃与她的情意了。”
他顿了顿,补充道:“属下追查了一番,消息源头隐约是陛下身边的李福安传出,怕是陛下故意设计,想挑拨您与观雾姑娘的关系,只是不知是借此牵制您,还是说……”
“洛烨?”沈扶寂眼底闪过一丝冷厉,随即想起观雾今日曾神色认真地问他。
“大人近日与陛下往来密切,怕是有不少好事将近吧。”
当时只当她是随口一提,恭贺他权势尽收,事事顺畅,如今想来,竟是她在试探自己的心意。
一股愧疚与懊恼涌上心头,他握紧了拳头,心情骤然低沉。
他从未想过要接受什么赐婚,对阿雾的情意,他比谁都认真,可他向来不善表达,竟让她受了这般委屈,还被洛烨钻了空子。
“去,给洛烨找点事做,让他别这么闲,总想着算计别人。”
沈扶寂语气冰冷,眼底满是寒意。
问风连忙应下,转身退了下去。
沈扶寂独自站在书房内,望着窗外昏黑的夜色,心中满是焦躁。
他不能让这份误会继续下去,更不能让洛烨的算计得逞。
思及此,他眼底闪过一丝决绝,转身拿起一件披风,身形一闪,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夜色渐深,养心殿内依旧灯火通明。
苏折雾刚刚从正殿回来,坐在案前绣荷包,柔和的丝线在指尖缓缓划过,心中却总有些空落落的。
苏父的消息,让她心生欢喜,可与沈扶寂那份疏离带来的不舒服,却像一根细小的刺,扎在心底,左右不得。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一阵极轻的响动,她警觉地抬头,只见一道熟悉的身影从窗外跃了进来,落地无声,正是沈扶寂。
“大人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