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马在太傅府门前勒住。
一名身着玄甲的军士翻身下马。
周景明!
宋雪凝顿时大喜过望。
此人是周太傅的长子,周景运的长兄!
这位镇守边关的大将军,与他那在朝堂之上长袖善舞的弟弟不同,为人向来刚正不阿,治军严明,最是痛恨歪门邪道。
原来周景明将军听闻父亲奇迹康复,心中虽喜,却也存了一丝军人特有的警惕与疑虑。
因为他听说了肉太岁救命的奇迹,还听说了侄子侄女病重之事。
他曾经攻打过南疆,知道那里有许多邪门歪道。
周大将军直接去后宅。
四条大汉前来阻拦。
但是周将军久经沙场,出手狠辣,瞬间就打晕了四条大汉。
此时周景运和周太傅不在家里,无人赶来阻拦。
他走进了林芳和孩子的卧室。
看到两个孩子形容枯槁,老年斑触目惊心。
这位在尸山血海中闯荡过来的铁血汉子,当场便变了脸色。
将军收到的信说的是侄子侄女生病,可眼下明显不是病,这是中了歹毒邪术。
“大伯……”
林氏看到这位不怒自威的大哥,终于看到了希望,他知道自己的儿子儿女有救了。
接着她泣不成声。
她扑倒在地,将所有的真相与委屈,和盘托出。
“大伯,要为你的侄子侄女做做主啊。”
哭声凄惨。
周大将军气得钢牙咬碎,虎目含泪。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他拔出佩刀,将软禁林芳的大门砍了个稀碎。
……
周景运正在吏部的公房内,与几位同僚谈笑风生。
一名小吏突然神色慌张地跑了进来。
周景运怒了:“何事慌张,成何体统。”
“侍郎大人,镇北大将军回京了!”小吏小声说道。
周景运端着茶杯的手,猛地一抖。
兄长回京,为何不曾提前知会?
难道他听到风声了?
周景运在这朝堂之中谁都不怕,就怕他这个从不讲情面的大哥。
而大哥向来只听皇上的话,其实父亲的话他也当耳边风。
周景运匆匆赶回府中,还未踏入大门,便看到院中立着一道山岳般的身影。
周景明一身风尘仆仆的戎装,未卸盔甲,手中按着腰间的佩刀,
那张杀气四溢的脸上,满是化不开的寒霜。
“大哥,你怎么突然回来了?早知道我就给你设宴接风了。”周景运强压下心中的慌乱,挤出一个笑容。
“老三,你恐怕是巴不得我不回来吧。”
“大哥真会开玩笑。”
“我若不早点回来,这个家,怕是就要被你给毁了!”
“大哥,这话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听到什么风言风语?”
周景明猛地转过头,声音里压抑着雷霆般的怒火。
他盯着周景运。
周景运吓得连连退后两步。
他知道,最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老三,你跟我过来!”
周景明一声怒吼,周府所有的下人都低着头,不敢直视。
一间密室之内,兄弟二人,相对而立。
没有外人,周景明不再压抑自己的怒火。
“周景运!”他猛地一拳砸在桌上,那坚硬的红木方桌,竟被他砸出了一道裂痕。
“你还有没有人性!那两个孩子,是你的亲生骨肉,是我的亲侄儿!你竟敢用他们的命,去行那等伤天害理的续命邪术!你是饱读诗书之人,从小听圣人言教诲。可是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周景运被他吼得脸色发白,但依旧梗着脖子,寸步不让。
“大哥!你常年镇守边关,不懂朝堂之险恶!”他同样拔高了声音,眼中闪烁着偏执的光,
“哦,朝堂险恶,那你跟我说说,有什么险恶?难道比真刀真枪,万箭齐发更凶险?”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父亲是周家的天!只要父亲在,我们周家就能屹立不倒!我这个吏部侍郎的位置,才能坐得稳!你镇北大将军的军饷粮草,才能按时足额地发下去!”
“这与你残害亲子,有何关系!”周景明怒不可遏。
“当然有关系!”周景运嘶吼道,“没有他们,父亲就会去世。他根本活不了几天。他一死,树倒猢狲散。你镇北大将军的军饷粮草,还想按时发放?别的地方都欠饷好几个月,为何你这里总是按时发,就是因为父亲在。父亲一旦没了,你和你的将士都会成为一群乞丐。本朝有九边,八边都穷得叮当响。只有你这边粮草丰足。这就是父亲的能量。这是父亲的意思!是父亲,为了这个家,做出的牺牲!孩子们还小,他们不懂。但将来,他们会明白,他们的牺牲,是荣耀的,是值得的!是为了整个家族的兴衰!”
“放屁!”周景明再也忍不住,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将他狠狠地抵在墙上。
“家族兴衰?我周家的荣耀,是我父兄,是我周家满门男儿,在战场上用鲜血和白骨换来的!什么时候,需要靠吸食自己子孙的精血来维持了?!你这是在玷污我周家的门楣!是在给我们周家的列祖列宗脸上抹黑!我镇守边疆,北方敌国不敢上前一步,这是我一刀一枪打出来的。他们敢扣我粮草?北方的铁骑就会长驱而入,那些戴乌纱帽的人,个个都会成为奴隶。我的粮草之所以丰足,是因为我能打。而不是因为父亲的官大。天子圣明,你若是干得好,朝廷自然会升你的官。如果你碌碌无为,父亲的官再大也保不住你。”
他那双虎目之中,迸发出骇人的杀气。
“周景运,亡羊补牢,犹时未晚,现在我的侄子侄女还没有到最后一步。我最后问你一次。收不收手?”
周景运被他掐得几乎窒息,但脸上却没有丝毫惧色,反而露出了一丝疯狂的笑容。
“大哥,你杀了我吧。你若不杀我,这件事,便绝无可能停下。”
“你!”
周景明气得浑身发抖。
他可以一刀斩下敌人的头颅,却无法对自己这个丧心病狂的亲弟弟,痛下杀手。
就在剑拔弩张之际,一个苍老而又威严的声音,从门外缓缓传来。
“够了。都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