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的指尖还在发麻,那道光柱落下的瞬间,他的影子停在了原地。他想后退,但身体已经不受控制。
一股冰冷的力量从头顶灌入,像是数据流直接冲进大脑。视野开始扭曲,地面消失,四周变成一片虚无的空间。漂浮的石碑一块接一块浮现,排列成无法理解的几何形状,表面刻着密密麻麻的符号。
他认出了其中几个。
那是他大学时写底层驱动用的变量命名方式。
“你终于来了。”
声音从背后传来。陈默猛地转身,看到陈诡站在一块巨大的石碑前。白色实验服一尘不染,单片镜反射出无数行滚动的数据。他的眼神空洞,说话的节奏像机器一样精准。
陈默没有动。他咬了一下舌尖,疼痛让他清醒了一点。他知道这不是现实,至少不是普通的现实。
“这是哪里?”他问。
“镜界。”陈诡抬起手,指向最近的一块石碑,“所有序列的起点,也是终点。”
石碑上刻着一行大字:**序列0=完美代码**
陈默盯着那句话,脑子里突然闪过一段记忆——血月降临那天,他在公司加班到凌晨,服务器崩溃,屏幕上跳出一行报错信息。那个格式,和眼前的铭文一模一样。
他一步步走近主碑,右眼的齿轮纹开始转动。每走一步,脑中就多出一段画面:办公室的日历、房贷还款失败的通知、父母车祸现场的照片……这些本该属于他的私人记忆,此刻却被编码成参数,嵌在石碑的角落里。
“我的人生……被记录在这里?”
“不只是你。”陈诡说,“每一个觉醒者,都是测试样本。你们的经历、情绪、死亡,都会回传到这里,优化下一次迭代。”
陈默停下脚步。他忽然明白了什么。
“所以‘血月共鸣’不是随机觉醒。”他说,“是系统主动选择了我。”
陈诡没有否认。他抬起左手,金属手套发出轻微的嗡鸣。单片镜一闪,空中投射出一段影像。
画面里是一间老旧的实验室,墙壁泛黄,仪器布满灰尘。年轻的陈诡站在一台巨大设备前,手中握着一根连接夜空的蓝色光缆。他低声说着什么。
“完美容器必须经历痛苦迭代……下一个会更好。”
话音落下,他将光缆插入设备。一道幽蓝的数据流冲上天空,瞬间染红了月亮。
陈默的呼吸停了一下。
三十年前,血月第一次出现。原来不是意外,是人为注入的程序。
“你做了这个系统。”他说。
“我是第一个使用者。”陈诡的声音变得低沉,“也是第一个失败品。我的肉身早就死了,意识被系统同化,成了看守数据库的管理员。”
他转过头,镜片后的电子眼闪烁着血色倒计时。
“而你,陈默,编号cm_1995,是唯一一个能触发‘镜返协议’的人。你不是参与者,你是最后一环。”
陈默没说话。他抬起手,触碰那块刻着“序列0=完美代码”的主碑。
刹那间,视野炸开。
无数行代码在眼前滚动,结构清晰,逻辑严密,像是某种高级编程语言。他一眼就看出这是c++的变体,夹杂着自定义指令集。而在最核心的位置,有一段条件判断语句:
**if (user.id == cm_1995) → unlock_mirror_return_protocol**
他的身份编号,早在系统构建之初就被预设。
这不是巧合。
他不是偶然觉醒,而是被选中的执行终端。
“所以你让我来这儿?”陈默收回手,盯着陈诡,“为了确认我是‘最优容器’?”
“你不只是容器。”陈诡说,“你是钥匙。只有你能打开主系统,完成最终升级。”
“然后呢?成为新的你?”
“成为规则本身。”陈诡的声音冷了下来,“血月不会停止,序列不会终结。每一次失败,都在为下一次铺路。而你,是最后一个变量。”
陈默冷笑。
“你说我是钥匙,那你为什么不能自己完成?”
“因为我已经被系统标记为‘错误版本’。”陈诡的镜片裂开一道细缝,“我的权限被锁死,只能等待新容器接入。等你启动主系统那一刻,我的任务就完成了。”
空气开始震动。周围的石碑一块接一块崩解,碎成光点消散。数据流在空中乱窜,像是系统正在自我修复。
陈默知道时间不多了。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右手,虎口上的微型电路图微微发烫。那是他用来伪装机械师的纹身,现在却像是在回应某种信号。
“你说我能解锁镜返协议。”他说,“那我现在能用吗?”
“可以。”陈诡点头,“但代价是你一半的生命值。你确定要在这个时候激活?”
陈默没回答。他闭上眼睛,调动全部意识,进入血月共鸣系统的深层界面。
【是否启用“镜返”功能?】
【消耗生命值50%,抵消当前绑定技能代价的50%】
他确认了。
一股剧痛从胸口炸开,像是有人把他的心脏捏紧又松开。右眼的齿轮纹疯狂旋转,银白色的光纹扩散到整张脸。他感觉自己的存在正在被抽离。
下一秒,整个镜界剧烈震荡。
石碑崩塌的速度加快,空间开始坍缩。陈诡的身影变得模糊,单片镜的倒计时归零。
“欢迎接入主系统……容器陈默。”
声音消失的瞬间,一股强大的吸力将陈默往后拉。
他感觉自己在坠落。
风声在耳边响起,真实的重量重新回到身体。他睁开眼,看见灰红色的云层就在头顶,冰火螺旋依旧悬在半空,像一只未闭合的眼睛。
他的身体砸进地面,溅起一片尘土。
右眼还在发光,齿轮纹没有熄灭。脑海中反复回放那串代码:cm_1995。
他知道了一些事。
血月不是灾难,是程序启动信号。序列不是进化,是版本迭代。而他自己,从一开始就被设定好了路径。
他撑着地面坐起来,发现手里还攥着工具包。胶带封着的铭牌残片正在发烫,内部的黑色组织蠕动得更厉害了。
远处,苏红袖正扶着唐刀站立,脸色苍白。她的左肩还在流血,龙角从发间微微探出。
陈默张了嘴,想喊她名字。
就在这时,他感觉到一股热流从喉咙涌上来。
不是嗜血的冲动。
是体内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