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魔殿,森罗万象宫深处,一间被临时改造的静室。
与以往阴森压抑的风格不同,这间静室在乐云和吱吱的共同努力下(主要是乐云提议,吱吱含泪执行),勉强有了一丝“适合孩童”的模样。墙壁上几颗最大的夜明珠被调节成了柔和的暖光,地面铺上了厚厚的、由温顺梦魇兽绒毛编织的地毯,角落里甚至还摆放了几个色彩相对“正常”的布偶——虽然仔细看,其中一个兔子的眼睛依旧是会发光的红宝石,透着几分幽冥的倔强。
罗刹盘膝坐在地毯中央,小满则穿着一身舒适的浅粉色小睡衣,像个软乎乎的小团子,坐在他对面,小脸严肃,努力模仿着爹爹的坐姿,可惜小短腿盘不起来,只能鸭子坐,看起来憨态可掬。
自从昆仑议会归来,与蜀山那脆弱得如同蛛丝般的临时同盟并未让罗刹有丝毫放松。相反,“虚无”的威胁如同悬顶之剑,让他更加迫切地意识到,必须尽快提升小满对自身力量的控制能力。她那混沌灵体潜力无穷,但若一直处于无意识爆发的状态,既是隐患,也容易在未来的危机中伤及自身。
于是,史上最不可能的“灵气控制启蒙课”,就在这幽冥魔殿深处悄然开始了。
“静心,凝神。”罗刹开口,声音依旧是惯常的冰冷,但若仔细听,却能分辨出一丝刻意放缓的耐心。他试图用最基础、最通用的修炼法门来引导小满。
小满眨巴着大眼睛,努力地“静心”,结果没到三秒,注意力就被爹爹垂落的一缕黑发吸引,伸出小胖手想去抓:“爹爹,头发飘飘……”
罗刹:“……专注。”
他屈指一弹,一丝极其细微、温和无害的幽冥魔气,如同一条灵活的小黑蛇,在他指尖缠绕游走。“感受它,试着让它听话。”
小满的好奇心立刻被调动起来,盯着那缕魔气,伸出自己的小手指,学着爹爹的样子,笨拙地勾了勾:“过来,过来呀~”
那缕魔气在罗刹的绝对控制下,乖巧地飘到小满指尖,亲昵地蹭了蹭。小满立刻咯咯笑起来,觉得好玩极了。
“不是玩。”罗刹无奈,血眸中闪过一丝纵容,却不得不维持严父的形象,“试着用你体内的‘力量’,引导它,让它按照你的想法动。”
小满似懂非懂,皱着小眉头,开始“用力”。她所谓的用力,就是小脸憋得通红,全身都在使劲,仿佛在跟那缕魔气拔河。结果,她体内那浩瀚却不受控的灵体力量被稍稍引动,一丝混沌色的能量波动逸散出来——
“噗!”
那缕温顺的魔气瞬间被这股更高级别的能量同化、吞噬,消失无踪。同时,小满周身“嗡”地一下,不受控制地散发出一圈淡淡的混沌光晕,将她自己和小范围内的地毯都笼罩其中,光晕范围内的几个布偶瞬间被能量冲刷得东倒西歪,那个红宝石眼睛的兔子甚至冒起了淡淡的青烟。
“啊!”小满被自己弄出的动静吓了一跳,光晕瞬间消失,她看着冒烟的兔子,小嘴一瘪,大眼睛里立刻蒙上了水汽,“兔兔……小满不是故意的……呜呜……”
罗刹看着女儿泫然欲泣的模样,又看看那倒霉的兔子,心中那点因教学不顺而产生的烦躁瞬间烟消云散。他伸手将小满捞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无妨,一个玩偶而已。”
他意识到,用常规的方法教导小满行不通。她的灵体层次太高,本能太强,细微的控制需要极强的专注和技巧,这对一个心智未开的幼童而言,太难了。
必须换个方式。
他沉吟片刻,血眸中闪过一丝灵光。他想起小满喜欢亮亮的东西,喜欢色彩。
他再次抬手,这一次,不再是单一的魔气。他小心翼翼地从指尖逼出三缕极其细微、属性各异的能量——一缕是精纯的幽冥魔气(黑色),一缕是之前小满无意识吸收、被他强行剥离并暂时封印的一丝太乙神光能量(炽白色),还有一缕是他模拟的、相对温和的天地灵气(透明色)。
三缕能量在他精妙的控制下,如同三条温顺的小鱼,在空中缓缓游动,散发出不同颜色的微光。
“看,”罗刹的声音放得更柔,“喜欢哪个颜色,就试着让哪个颜色的‘小鱼’游到你手里。”
这个方法果然有效!
小满的注意力立刻被色彩吸引,她看着那三条游动的小鱼,尤其是那条亮白色的,眼睛一亮:“小满要亮亮的!”
她再次伸出小手,这次不再是全身用力,而是集中精神,眼巴巴地看着那条白色小鱼,小嘴里念念有词:“亮亮鱼鱼,过来,来小满这里……”
或许是因为目标明确,或许是因为情绪放松,她体内那混沌灵体再次被引动,但这一次,不再是狂暴的喷发,而是产生了一股极其细微、带着明确指向性的吸力,精准地笼罩向那条白色小鱼!
那缕被罗刹封印的神光能量微微颤动,似乎有些抗拒,但在罗刹的暗中压制和小满那纯净灵体的吸引下,最终还是慢悠悠地、晃晃悠悠地……飘向了小满的掌心!
当那缕带着温暖和些许刺麻感的白色能量落入小满掌心时,她惊喜地叫了起来:“爹爹!爹爹!你看!亮亮鱼鱼抓到啦!”
她小心翼翼地用两只手捧着那缕能量,像是捧着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贝,小脸上洋溢着巨大的成就感,之前的沮丧一扫而空。
罗刹血眸之中,终于掠过一丝真正的笑意,虽然浅淡,却真实存在。“做得很好。”他毫不吝啬地给予肯定。
他知道,这只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距离真正控制体内磅礴的能量还差得远。但这是一个无比重要的开始。他找到了引导女儿的方法——用她喜欢的方式,激发她的兴趣和专注。
接下来的时间里,罗刹耐心地充当着“渔夫”的角色,不断地“钓”来各种颜色、各种属性的细微能量“小鱼”,让小满尝试捕捉、引导、甚至尝试让两条不同颜色的“小鱼”在掌心和平共处。
过程中依旧状况百出:有时用力过猛,“小鱼”直接被吸收掉;有时控制不稳,能量在掌心炸开一小团光晕,吓她自己一跳;有时会被黑色的魔气小鱼“冰”到,嘟着嘴说“这个凉凉,不喜欢”……
静室里,时而响起小满惊喜的欢呼,时而响起她委屈的嘟囔,时而还有罗刹那低沉却带着耐心的指导声。
吱吱偷偷趴在门缝看了一眼,看到那向来只有杀戮与冷酷的尊上,此刻正笨拙却无比认真地陪着小公主玩着“抓光点”的游戏,差点老泪纵横。乐云则在一旁默默记录着教学过程中的能量变化和小满的反应,眼中充满了欣慰。
这温馨又搞笑的“灵气控制课”,成为了幽冥魔殿深处一道独特而温暖的风景。它不仅仅是在教导力量的控制,更是在编织父女之间最紧密的纽带。
然而,就在小满逐渐熟悉这种游戏般的引导,甚至能勉强让一缕魔气和一缕灵气在掌心维持短暂平衡的某个瞬间——
她突然停下了所有的动作,捧着能量的小手微微一顿,抬起头,黑曜石般的眼眸望向虚空中的某个方向,小脸上露出了茫然和一丝……难以言喻的眷恋。
“爹爹……”她轻声说,声音带着一丝飘忽,“那里……好像……有人在叫小满……”
罗刹血眸骤然一凝。
他顺着小满的目光望去,那是……曦光神域遗迹所在的大致方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