匕首落下时，空气像是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没有血光，也没有轰鸣。谢无妄的刀尖刺入自己胸口，也穿透了熵增之神的心口位置。可那具金色的身影连动都没动，只是站在原地，嘴角微微上扬。
“你打的是规则？”他开口，声音平静得像在念一句废话，“可惜，规则是我写的。”
话音刚落，谢无妄感觉体内一股巨力猛然回弹。他的手臂像是被无形的手拧断，骨头发出咔的一声脆响。匕首脱手飞出，在半空中化作一道黑影，插进远处的碎石堆里，只留下刀柄微微颤动。
他整个人被掀翻在地，后背砸进一片瓦砾。尘土扬起，呛进喉咙。他咳了一声，嘴角渗出血丝。
右眼还在运转。混沌之瞳的裂纹已经蔓延到太阳穴，墨玉般的光泽忽明忽暗。他试图再次启动吞噬解析，可系统界面刚弹出一半，就被一股外力强行关闭。
“别白费力气。”熵增之神缓缓抬起手，五指张开，仿佛捏着什么看不见的东西，“你体内的碎片，我比你更清楚它们的编号。你吞了多少？九十九片？不错，比我预估的多三片。”
他低头看着跪在地上喘息的谢无妄，眼神里没有愤怒，也没有惊讶，只有一种看穿一切的淡漠。
“你知道吗？每一个世界崩塌前，我都会留下一个标记。有的是块石头，有的是句台词，还有的……是你这种人。”
谢无妄咬牙，撑着地面想站起来。双腿发软，膝盖一弯又跌回去。他抬头盯着对方，声音沙哑：“所以我是你的试验品？”
“不，你是残次品。”熵增之神走近一步，金光随着他的脚步扩散开来，“我分裂意识，投入三千轮回，只为找到最适合承载本源的容器。你最先觉醒，反应最快，适应性最强。但我很快就发现——你太有自我了。”
他顿了顿，语气像是在点评一件不合格的产品：“别的分身会乖乖接受指令，执行回收程序。你呢？抢剧情线，改反派命运，甚至把霓凰郡主的直播带货改成卖《五年高考三年模拟》。你不是工具，你是bug。”
谢无妄冷笑一声，抹掉嘴边的血：“那你现在可以删了我。”
“我不想删。”熵增之神摇头，“我想让你活着看到结局。看看你自己亲手拼起来的我，是怎么把你重新塞进轮回的。”
他说完，手指轻轻一点。
谢无妄胸口的伤口突然开始发烫。那道被他自己撕开的皮肉裂口，此刻正浮现出细密的金色符文，像电路板一样自动修复、重组。疼痛从神经末梢炸开，但他没叫出声，只是死死抓住地面，指甲刮过碎石，留下几道带血的痕迹。
“你在反抗？”熵增之神轻笑，“有意思。你以为你能挣脱？你每一次穿越，每一次战斗，都是我在测试封印强度。你收集的每一片碎片，都是我故意留下的诱饵。就连你那个系统007，也是我设定的监控程序。”
谢无妄抬起头，右眼几乎完全变成墨黑色，裂纹交错如蛛网。他声音低沉：“你说我是探针？信号回来了就收回？”
“对。”熵增之神点头，“你现在就像一只飞远的风筝，线还在我手里。你想断线？可以。但你飞得越高，摔得越狠。”
谢无妄没再说话。他慢慢抬起右手，指尖颤抖着伸向自己的右眼。
“你还想用混沌之瞳？”熵增之神皱眉，“它快撑不住了。再用一次，你的脑子会直接烧成灰。”
“那就烧吧。”谢无妄低声说，“只要能让你闭嘴。”
他猛地将手指按进眼眶。
剧痛瞬间席卷全身。不是普通的疼，而是像有人把烧红的铁条塞进颅骨，顺着神经一路搅到底。鲜血顺着脸颊流下，滴落在胸前的衣料上，晕开一片暗红。
可就在这一刻，混沌之瞳再度亮起。
微弱，但未熄。
一道新的能量波动从他体内爆发出来。不是攻击，也不是防御，而是一种近乎自毁式的扫描。他的瞳孔疯狂转动，开始吞噬周围残留的剧情线——一段来自琅琊榜世界的记忆碎片，一条甄嬛传里的宫斗对话，甚至还有一小段庆帝跳《无价之姐》的音频数据。
因果值数字疯狂跳动：
+120
+85
+160
“你疯了？”熵增之神终于变了脸色，“这些碎片已经失效，你吸了也没用！”
“有没有用，我说了算。”谢无妄喘着气，嘴角咧开一个带血的笑容，“你说我是失败品？好啊。那我就用这副破烂身体告诉你——就算我是你丢出去的垃圾，也能砸你一脸。”
他猛地抬手，将刚刚吸收的能量压缩成一团，直冲脑门。
下一秒，他的头发边缘泛起赤红色光芒，皮肤下的金纹开始紊乱跳动。白切黑领域不受控制地展开，地面裂开，岩浆般的红光涌出，却在触及熵增之神脚边时被一层无形屏障挡下。
“真是顽固。”熵增之神摇头，“到现在还不明白？你的一切能力，都源于我。你反抗的资本，就是我给的。”
他抬起手掌，金色光柱从天而降，重重压在谢无妄身上。那一瞬间，所有异变都被压制下去。红光熄灭，裂纹停止蔓延，连混沌之瞳的光芒都变得黯淡。
谢无妄趴在地上，双手撑地，肩膀剧烈起伏。他还能呼吸，还能动，但每一寸肌肉都在发出哀鸣。
“继续挣扎吧。”熵增之神转身背对他，望向破碎的天花板外那片虚无的星空，“每一次你用力，我都更确定一件事——你确实适合做我的归处。等我把其他分身也召回来，你就不再是残次品，而是完整的钥匙。”
他说完，抬起一只手。空中浮现出一块白玉佩，静静悬浮。
“系统007，准备重启程序。”
玉佩微微震动，却没有回应。
熵增之神皱眉：“怎么，你也想抗命？”
依旧无声。
他冷哼一声：“看来有些东西，也需要清理了。”
他挥手，白玉佩消失不见。
场中只剩下一个重伤的男人，和一个站在高处的神明。
谢无妄趴在地上，手指抠进砖缝。他听见了刚才的对话，也听懂了其中的意思。
他不是唯一一个分身。
还有其他的“他”，正在某个世界里行走，战斗，觉醒。
而眼前这个神，打算把他们全部回收，拼成完整的自己。
“你说我是失败品……”他忽然开口，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可你为什么不敢杀我？”
熵增之神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因为你需要我。”谢无妄撑起身子，单膝跪地，抬头望着那道金色背影，“你不怕我反抗，你怕我彻底死了。因为只有我还活着，其他分身才会继续出现。你是猎人，我是诱饵。我不动，你的陷阱就没用了。”
熵增之神沉默片刻，终于开口：“你说得对。我不杀你，是因为你还有用。但你不该知道这么多。”
他抬起手，金色光柱再次增强。
谢无妄的身体被狠狠压下，脊椎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他咬紧牙关，不让惨叫出口。
“我会让你活着。”熵增之神说，“但不会再给你说话的机会。”
光柱下，他的右眼裂纹开始崩解，墨玉色泽一点点褪去。混沌之瞳快要不行了。
可就在那一刻，他的左手悄悄摸到了腰间。
那里还挂着一块备用芯片，是他从背包深处掏出来的最后一片零件。
他没动，只是用拇指轻轻推开了芯片外壳的卡扣。
只要再有一次机会，哪怕一秒，他就能把这玩意插进神经接口，强行唤醒系统。
外面的世界很安静。
没有风，没有声音，只有光柱压迫地面时发出的低频嗡鸣。
谢无妄低下头，额头抵着冰冷的地面。
他知道这一战赢不了。
但他不想认。
“你说我是失败品……”他喃喃道，“可失败品也有牙齿。”
他抬起脸，嘴角带血，眼神却亮得吓人。
“我咬不死你，但我能让你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