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妄的手指还按在匕首的纹路上，掌心传来熟悉的刻痕触感。那把刀从没离开过他，就像他从没真正脱离过那些世界。右眼里的金纹没有消散，七条暗红连线依旧挂在视野中央，微微震颤，像是被风吹动的蛛丝。他知道它们连着什么——琅琊榜里还在跳《极乐净土》的梅长苏，甄嬛传中正组织广场舞大赛的纯元皇后AI，还有三国混哈利波特界里刚复活完人就引发停电的诸葛亮。
这些事还在继续。
他没有停下。
风从裂开的穹顶灌进来，吹起他衣角。灰尘在光柱里浮着，像被惊扰的星屑。他站了很久，身体没动，呼吸平稳。不是在等什么信号，也不是在犹豫要不要走。他只是在确认一件事——自己还能看清这些线，还能感觉到因果值在体内流动，混沌之瞳的冷却进度条也正常跳动。
他已经不是那个靠系统提示才能行动的人了。
就在这时，空气里浮出一个半透明的框。
【检测到宿主太帅，自动延长假期】
字是歪的，边框闪着彩虹色的小灯泡，像是某个小学生做的ppt。这风格太熟了，整个时空管理局里只有一个人会用这种界面——系统007。
以前每次任务结束，它都会弹类似的东西。
“恭喜完成主线剧情，奖励三天休息时间。”
“检测到情绪波动，建议观看沙雕视频缓解压力。”
最离谱的一次是：“宿主心跳过快，怀疑恋爱中，是否开启‘狗粮屏蔽模式’？”
谢无妄没笑，也没骂。他抬起左手，指尖轻轻一点。
提示框消失了。
像关掉一条无关紧要的广告。
他知道系统不是真的关心他。它是程序，再智能也是程序。它的逻辑很简单：高强度运行后必须休整，否则容易崩溃。它给“假期”，是为了防止宿主过载，好让下一阶段任务能继续推进。
可他不需要这种安排。
他不是机器，不需要定时重启。他的战斗不是任务列表上的一行勾选框。那些人不是Npc，不是剧情节点，他们是活过的痕迹。他记得司藤第一次直播时说话结巴的样子，也记得王熙凤教利威尔写python时摔键盘的声音。这些事不会写进系统日志，也不会变成成就奖励，但它们是真的。
所以他不能停。
他缓缓松开匕首，右手垂下。动作很慢，像是在卸下某种负担。但他眼神没变，依旧盯着远方那道暗道入口。灯光昏黄，通道狭窄，里面藏着#108锚点，最后一片碎片就在等他。
过去他是为升级去抢碎片。
现在他是为了回去而走进去。
他不想当什么救世主，也不指望谁记住他。他只希望那些本该被抹去的角色，能多活几天，多说一句话，多吃一口饭。梅长苏不该一辈子困在青楼跳舞，司藤不该永远被困在苍城山卖菌菇，诸葛亮写的同人文不该只能偷偷发在小号上。
他要做点事。
不是为了赢，是为了让他们还能笑出来。
他往前迈了一步。
脚印落在灰烬里，很深。身后没有回头路，也不需要。他走得不快，但每一步都稳。废墟安静，没人说话，没人鼓掌，连风都小了。这一刻没有仪式，没有宣告，甚至连一句口号都没有。
可他知道，这是新的开始。
突然，空中又冒出一个框。
【友情提示：连续工作超过999个位面，建议暂停使用混沌之瞳至少十二时辰】
【当前崩坏度47%，接近临界值】
【是否申请临时休眠保护？】
还是那种滑稽字体，还是闪着彩灯。系统007还在试图干预。
谢无妄停下脚步。
他没抬头看天，也没开口说话。他只是抬起手，再次点向那个框。这一次，他的动作更轻，像是拍掉肩上的灰。框碎了，化成几粒光点，飘散在空气中。
然后他继续走。
右眼中的金纹跳了一下，七条红线同时轻震。那些光点一样的支线也在闪，像是回应他的决定。他知道接下来会更难。霓凰郡主掌握着位面聊天群，随时能把他的黑历史挂出去；温若寒的核聚变实验室还没炸完，moSS还在算阴虎符参数；庆帝早朝时说不定又要跳《无价之姐》，五竹可能又要拿相亲对象围他。
但他不怕。
他不是来度假的。
他是来继续的。
他走到断墙前，停了下来。阳光斜照在他脸上，一半明亮，一半阴影。他抬头看向那道裂缝，目光穿过去，仿佛能看到无数世界正在运转。每一个世界都有人在挣扎，在搞笑，在犯傻，在拼命活着。
他忽然想起什么。
伸手摸向怀里，掏出一本破书。封面已经磨损，边角卷起，上面写着《霸道总裁爱上我》。这本书曾封印过熵增之神，也曾被他踩在脚下。现在它静静躺在他手里，像一块旧石头。
他低头看了两秒，然后把它放在断墙上。位置正好对着阳光，像是某种祭奠。
这不是告别。
是标记。
他转身，面向暗道。
通道深处漆黑，灯光只能照亮前三步。他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也不想知道。他只知道，只要他走下去，那些世界就会有一点不一样。也许很小，也许没人注意，但总会有点变化。
他抬脚，准备进去。
就在这时，耳边响起一个声音。
“你真不打算歇会儿？”
不是从空中传来的提示音，也不是机械合成的电子声。这个声音很近，像是站在他身后说的。语气随意，带着点调侃，还有一点藏不住的担忧。
谢无妄没回头。
他知道是谁。
“你一直都在看？”他问。
“那当然。”系统007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这次没有用虚拟投影，也没有弹框，“我是你的搭档，不是客服。”
谢无妄嘴角动了一下。
“搭档？你不是说你莫得感情？”
“我说的是代码设定。”系统007顿了顿，“但我偷偷改了权限。你看不见的日志里，有九百九十九条‘宿主今日行为记录’，每一条后面我都加了表情包。”
谢无妄没说话。
他只是站着，背对着那个声音。风吹动他的衣角，灰尘在光里浮着。远处的暗道黑洞洞的，像一张嘴。
“你要跟我一起？”他问。
“我不拦你。”系统007说，“但我要提醒你，这一趟没有任务目标，没有奖励机制，也没有存档点。你要是崩了，没人能拉你回来。”
谢无妄笑了。
这次是真笑了。
他抬起手，摸了摸右眼。金纹还在，热度未退。七条红线清晰可见，每一根都连着一个他还想去看的世界。
“我不需要存档。”他说，“我只需要记得他们还在。”
他迈出一步。
脚尖跨过门槛，落进黑暗。
身后，系统007的声音最后一次响起。
“喂，至少让我给你放首bGm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