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宝阁的商队离开星辰仙山不过三日,一份装帧精美、以星辰砂点缀封面的邀请函,连同数枚记录着特定影像的玉简,便由一位万宝阁元婴巅峰长老亲自护送,跨越万里黄沙,送达了狂沙城城主黄沙真君的手中。
城主府大殿内,黄沙真君捏着那份沉甸甸的邀请函,指尖微微发白。他没有先看邀请函的内容,而是深吸一口气,将神识沉入了其中一枚玉简。
刹那间,他仿佛置身于数日前的荒漠据点。林婉清那斩破阵法的星辰剑罡、敖坤撕裂虚空的龙族利爪、星宫弟子结阵碾压的磅礴星辉、以及黑煞副团长被剑意贯穿眉心时那难以置信的惊骇表情……每一帧画面都清晰无比,尤其是最后,影像定格在星宫弟子肃立於废墟之上,身后星宫旗帜猎猎作响的画面,那股肃杀与胜利者的威严,几乎要透出玉简!
黄沙真君猛地收回神识,后背已然被冷汗浸湿。他虽然也是化神后期,自问能做到碾压那处据点,但绝不可能如星宫这般,如此干脆利落,如此……摧枯拉朽!尤其是那未曾直接出手,却掌控一切的林枫,其身影虽未在影像中直接出现,但那无处不在的压迫感,却让他心悸。
他定了定神,这才展开那份邀请函。措辞客气,表达了星宫仙宗希望与狂沙城建立友好商贸关系的意愿,提出大规模采购庚金云母,并愿意开放部分星辰砂的代理权,邀请他前往星辰仙山详谈。
条件很优厚,优厚到让人难以拒绝。但黄沙真君却从中读出了另一层意思——星宫需要庚金云母来构建那所谓的“星网”,而星辰砂代理权,则是捆绑利益的香饵。去,可能就要做出选择;不去,便是公然不给这位新晋霸主面子,后果……他看了一眼那几枚记录着黑煞覆灭的玉简,喉咙有些发干。
“父亲,此乃我狂沙城之机遇!”下首,一名身着劲装、眉宇间与黄沙真君有几分相似的青年激动地说道,他是黄沙真君的独子,黄轩。“星宫势大,林枫宗主更是深不可测。与其在蚀神教的威胁下苟延残喘,不如与星宫合作!那星辰砂的代理权,足以让我狂沙城实力再上一层楼!”
“轩儿,你太天真了。”一位面容阴鸷的长老冷声开口,“与星宫合作,无异于引狼入室!蚀神教的手段你不是不知道,一旦我们倒向星宫,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届时两面受敌,我狂沙城危矣!”
“大长老此言差矣!”另一位倾向于合作的长老反驳,“蚀神教是虎,星宫难道就是羊?观其行事,雷霆万钧,岂是易于之辈?如今星宫携大胜之威,又与万宝阁结盟,大势已显!我等若再迟疑,只怕……黑煞据点就是前车之鉴!”
大殿之内,顿时争论不休,主战、主和、主观望者各执一词,乱成一团。
“够了!”黄沙真君烦躁地一拍座椅扶手,声音中带着化神后期的威压,让殿内瞬间安静下来。他揉着眉心,脸上满是疲惫与挣扎。利弊他都清楚,但正是因为这利弊都太过明显,才让他难以抉择。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就在这时,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名心腹护卫脸色苍白地冲了进来,也顾不得礼节,颤声道:“城、城主!不好了!我们一支运输庚金云母的商队,在城西三千里外的‘黑风峡’遭袭!所有护卫全军覆没,货物……被劫掠一空!”
“什么?!”黄沙真君猛地站起,须发皆张,“是何人所为?!”
“现场……现场留下了蚀神教的标记!”护卫匍匐在地,声音颤抖。
大殿内死一般寂静。刚刚还在争论的长老们,此刻都面色难看。蚀神教,这是在警告!在他们收到星宫邀请函的这个敏感时刻,出手劫掠狂沙城的商队,其意味不言自明!
黄沙真君脸色铁青,缓缓坐回椅子上,仿佛一瞬间苍老了许多。蚀神教用这种血腥的方式,掐断了他妄图左右逢源的幻想。
他看了一眼手中那份精美的邀请函,又看了看那几枚记录着毁灭影像的玉简,最后,目光落在殿外仿佛无尽的黄沙之上。
沉默良久,他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沙哑地开口:“回复万宝阁使者,三日后……本君将亲赴星辰仙山,拜会林宗主。”
他没有选择了。蚀神教的刀已经架在了脖子上,而星宫,至少还递出了一份看似和平的邀请。尽管他知道,这份邀请的背后,同样隐藏着不容抗拒的意志。
就在狂沙城做出决定的同时,星辰仙山,星辰殿内。
林枫听着一名刚刚返回的“巡星使”弟子的禀报,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
“黑风峡……蚀神教么?倒是帮本座省了些许力气。”
他面前悬浮的光幕上,正显示着狂沙城大殿内争吵的模糊景象,以及黄沙真君最终做出决定时那颓然的表情。——这正是吴用最新改进的“侦查星傀”,借助尚未完全铺开的“星网”雏形,勉强传输回来的实时画面。
“通知下去,以最高规格,准备迎接黄沙真君。”林枫吩咐道,随即又补充了一句,“让婉清和敖坤,带上我们‘准备’好的那份‘回礼’,去一趟黑风峡。蚀神教既然送了礼,我星宫,岂能失礼?”
他的目光投向西方,仿佛穿透了无尽虚空,落在了那片被称为“葬魂谷”的蚀神教据点所在方向。
风暴,已然掀起。而这一次,林枫不打算再被动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