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堂旁的军议厅,气氛依旧凝重,却多了一份哀兵必胜的决绝。
刘备居中而坐,刘长明、法正、庞统分列左右。赵云、张飞等将肃立。巨大的舆图上,代表失地的阴影触目惊心。
“痛定思痛。”刘备的声音沙哑却沉稳,“当务之急,是稳住阵脚,厘清得失,谋划未来。孔明、孝直、士元,有何见解?”
法正面色冷峻,率先开口:“主公,此役之败,根由在于我谋算被敌尽窥!曹丕、司马懿之隐忍阴狠,孙权、陆逊之背信狡诈,远超预期。长安之败,荆南之陷,东三郡之叛,皆源于此。当前之势,敌强我弱,且魏吴同盟初成,锋芒正盛。我需暂避其锋,深根固本!”
他手指点向汉中、巴蜀腹地:“其一,当彻底放弃对西凉残存据点之念想,收缩防线!将陇西、南安等前沿兵力尽数撤回,依托阳平关、米仓山等天险,构筑铁壁防线!汉中,不容再有任何闪失!其二,休养生息,整军经武。此番损失精锐过万,荆州亦损兵折将,元气大伤。需大力募兵,严加操练,广积粮秣军械,恢复国力!其三,遣能言善辩之士,持重金,密往西凉诸羌、氐部落,离间其与曹魏关系,许以厚利,使其不安于魏,为我将来再图凉州埋下伏笔。此乃‘守’与‘蓄’之策!”
庞统眼中精光闪烁,带着不甘: “孝直所言固本,乃老成谋国之道。然,一味龟缩,恐丧士气,更令敌寇轻视!统以为,在‘守’与‘蓄’之外,还需‘扰’与‘间’!”
他手指指向荆州方向,又划向江东:“荆州虽失荆南与东三郡,然江陵、南郡、襄阳等核心犹在,云长坐镇,根基未失!当令云长采取守势,深沟高垒,与蒯越、文聘、关平、徐庶等协力,将江陵-襄阳一线打造成铁桶!同时,可遣精干小股部队,或联络荆南山中不愿附吴之豪强、溃兵,不断袭扰吴军粮道、据点,令陆逊在荆南不得安枕!此其一‘扰’。”
他又指向江东与曹魏:“其二‘间’!魏吴同盟,貌合神离,皆因利而合,必因利而分!孙权得荆南,曹丕得东三郡,看似各取所需,然孙权野心岂止荆南?曹丕又岂容江东坐大?我可密遣细作,于两国散布流言,或夸大孙权在荆南所得,或渲染曹丕欲索要更多荆州利益,甚至可伪造书信,离间孙权与陆逊,离间曹丕与司马懿!务求使其同盟生隙,为我赢得喘息之机!”
刘长明此时已从巨大的悲痛中强行振作,眼神恢复了深邃与睿智,只是眉宇间那份沉重挥之不去:“主公,孝直、士元之策,皆切中要害,亮深以为然。守汉中、固巴蜀、扰荆南、离间魏吴,此乃当前必行之策。然,亮尚有一忧,一谋。”
他看向刘备:“所忧者,荆州!东三郡落入司马懿之手,如同利刃抵住襄阳后背。司马懿用兵,深藏不露,极善捕捉战机。云长虽经磨砺,沉稳异常,然荆州新遭重创,防线漫长,兵力捉襟见肘。一旦司马懿自东三郡顺汉水而下,陆逊自荆南北上,曹休再出宛城,三面夹击……江陵、襄阳危矣!”
他手指重重落在襄阳:“故,亮之谋,在于‘救荆州,必先固汉中;固汉中,必先通粮道;通粮道,必先治蜀中’!”
他条理清晰地剖析:“其一,请主公速返成都!坐镇中枢,稳定益州人心,全力督运粮秣军械,经米仓道、金牛道,源源不断输往汉中!汉中粮足兵精,方能成为荆州最坚实的后盾。其二,亮自请留镇汉中!整饬防务,督练新军,修复栈道,确保粮道畅通无阻。同时,密切监视关中曹真、张合动向,使其不敢轻举妄动。其三,即刻传令荆州云长。”刘长明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收缩防线!放弃所有不易防守之江北零星据点,集中兵力于江陵、公安、襄阳、樊城四大核心堡垒!依托城池水网,构筑纵深防御体系!”
“坚壁清野!将外围百姓、粮草尽可能迁入坚城!令吴魏无所虏获!”
“广布烽燧斥候!对东三郡司马懿、荆南陆逊、宛城曹休方向,实施全天候严密监控!一有异动,烽火传讯!”
“徐元直!以其智谋,协助云长统筹全局,参赞军机!马良长于政事外交,负责稳定荆州内部,安抚民心,筹措物资。蒯越、文聘,老成宿将,负责具体城防。关平,勇毅可嘉,历练有成,可独当一面,负责机动作战!”
“隐忍待机!非有绝对把握,不得主动出击!一切以固守待援,保存实力为上!待汉中稳固,巴蜀恢复,魏吴生隙,再图后举!”
刘长明的方略,将“守”字发挥到了极致,同时清晰地划分了汉中与荆州两个战场的职责与联系,将有限的资源用在刀刃上,为风雨飘摇的季汉帝国构筑起一道以空间换时间的生存防线。因为他知道,之前的大好局面已经随着此次的大败荡然无存了,如果再步了之前的后尘,丢了荆州,刘长明简直不敢想象。同样的,新政也要快些推行了,只要能大量吸纳流民,培养有志之士,此次大败所产生的影响很快便会被消除。
刘备听罢,眼中闪烁着决断的光芒:“善!便依孔明、孝直、士元之策!孤即日启程返成都,督运粮草,安抚益州!孔明坐镇汉中,总督北线防务,整军经武!传令云长,依孔明所定方略,固守荆襄!告诉将士们,”刘备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穿透阴霾的力量,“今日之痛,刻骨铭心!今日之守,只为明日之攻!季汉不亡,血仇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