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水与长江交汇的咽喉之地——夏口,风高浪急。关羽庞大的荆州水军舰队,如同一条钢铁巨龙,横亘江面。楼船高耸如城,艨艟快似飞鱼,走舸密如繁星,赤色的“汉”字旌旗与“关”字帅旗在猎猎江风中翻卷,气势磅礴。
关羽端坐于旗舰“青龙”号巨大的船楼之上,身披绿袍金甲,美髯垂胸,面如重枣,目光沉静如深潭,再无半分年轻时的盛气,只剩下历经沧桑、洞察世事的威严与掌控全局的自信。关平按剑侍立其侧,英气勃勃,眼神锐利如鹰。
“父亲,朱然已在夏口水寨严阵以待,据徐军师‘天眼’所报,其麾下有韩当、孙桓、甘宁、凌统等宿将,兵力不下五万,战船千艘,依托水寨坚固,欲与我军持久抗衡。”关平禀报道。
关羽微微颔首,捋须道:“朱然,陆逊臂膀,沉稳多谋,非易与之辈。其必欲借地利之便,消耗我军锐气。然我荆州水军,经数年整训,器械精良,士卒用命,岂惧江东鼠辈?传令三军,明日辰时,正面强攻夏口东寨!命赵统为左翼,刘封为右翼,傅彤率‘飞蛟营’艨艟为先锋!擂鼓,进兵!”
战鼓如雷,响彻云霄。荆州水军庞大的阵列开始缓缓压向夏口水寨。东吴水寨内,朱然同样立于帅船“朱雀”号上,面色凝重。望着荆州水军整齐划一、气势如虹的推进,他心中凛然:“关羽治军,果然名不虚传!观其阵列森严,进退有度,绝非昔日可比。” 老将韩当抚刀冷笑:“关羽老矣,尚能饭否?待其靠近,看我江东儿郎破敌!” 甘宁、凌统等将亦摩拳擦掌。
两军相接,箭矢如飞蝗般率先覆盖江面。荆州水军顶着箭雨,傅彤的“飞蛟营”艨艟如离弦之箭,凭借精良的防护和灵活的操作,率先冲入吴军水寨外围的防御阵列。接舷战瞬间爆发!刀光剑影,血肉横飞。荆州水卒展现出了超乎朱然预料的战斗力——他们甲胄坚固,配合默契,小范围的鸳鸯阵型攻守兼备,丝毫不逊于以水战闻名的江东健儿!
然而,激战正酣之际,关羽帅船上却突然升起一串急促的旗语,金钲之声刺耳响起!
“撤!快撤!”傅彤虽不明所以,但军令如山,立刻指挥艨艟脱离接触,向后急退。左右翼的赵统、刘封也同时收缩阵型,整个荆州水军攻势为之一滞,显得有些混乱地向后撤退。
“嗯?”朱然眉头紧锁,“关羽……为何退兵?其前锋并未显露败象。” 韩当大笑:“哈哈!定是关羽见我军抵抗顽强,心生怯意!儿郎们,随我追击!莫放走了关云长!” 他跃跃欲试。甘宁也道:“关羽素来骄矜,今日初战受挫,必不甘心,我军若趁势掩杀,或可挫其锐气!”
朱然看着荆州水军略显“仓惶”的撤退阵型,又看了看己方士气高昂的将士,心中疑虑稍减:“关羽年老,或真不复当年之勇?但其水军战力确是不俗……也罢,令孙桓率本部轻舟追击,试探虚实,切勿深追!韩老将军、凌统将军率部接应!甘宁将军随我坐镇中军,以防有诈!”
孙桓得令,率领数十艘轻快走舸,如狼群般扑向荆州水军后队。荆州军后队看似慌乱,却不断以精准的箭雨和拍竿反击,给孙桓造成不小损失。孙桓追击一段,见荆州主力已退至安全距离,阵型重新稳固,不敢再进,悻悻退回。初战,荆州军小败撤退,吴军小胜。
接下来的数日,关羽仿佛不信邪,又连续组织了几次规模不等的进攻。
第二次,关羽遣刘封率部攻击夏口西侧水门。双方激战半日,荆州军一度攻入水门,但朱然亲率甘宁、凌统精锐反击,利用水门狭窄的地形,将刘封击退。关羽帅船再次鸣金,荆州军撤退时,甚至“慌乱”中遗弃了几艘受损的艨艟。
第三次,关羽命赵统、傅彤联合夜袭。吴军早有防备,韩当、孙桓设下埋伏,利用火箭和预设的暗桩、铁索,重创了荆州军的夜袭船队,赵统座舰险些被焚毁。关羽闻报,“大怒”,在帅船上“呵斥”诸将,声音在寂静的江面上传出很远,被吴军斥候隐约探知。
第四次,关羽似乎孤注一掷,亲自率领主力猛攻夏口正面。双方在江心展开惨烈的接舷战和大船对撞。荆州军士卒依旧勇猛,但关羽的指挥似乎“迟滞”了,几次变阵都慢了半拍,被朱然抓住机会,以韩当、甘宁为锋矢,从侧翼突入,分割了荆州军部分船队。关羽“被迫”再次下令撤退,损失比前几次更大。
接连的“胜利”,让夏口吴军大营弥漫着乐观的气氛。
“关羽老迈昏聩矣!用兵如此呆板!”韩当在庆功宴上拍案大笑,酒水四溅,“什么水军强盛?不过如此!待其再败一阵,老夫定要生擒关云长,献于大王!”
孙桓也笑道:“荆州水卒虽悍勇,然其统帅已衰,不足为惧!朱都督用兵如神,关羽岂是对手?”
就连沉稳的甘宁,也面露得色:“关羽盛名之下,其实难副。看来江陵之战,陆都督所遇,恐是张飞主事,非关羽之能也。”
唯有朱然,眉头始终未曾完全舒展。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关羽的败退,看似合理,但其水军士卒展现出的战斗素养和纪律性,远非败军之态。每次撤退,虽显“仓促”,核心主力却损失不大,阵型总能较快恢复。更重要的是,徐庶的情报系统“天眼”仿佛消失了,吴军对荆州军后续动向的掌握变得异常模糊。
“诸将切莫轻敌!”朱然沉声告诫,“关羽乃世之虎将,岂能连犯如此低劣之错?恐有诈谋!传令各部,加强戒备,斥候加倍派出,务必探清荆州军虚实!尤其是……注意其是否有船队向下游或上游秘密移动!”
然而,接连的胜利和关羽“老迈无能”的形象,已让包括韩当在内的大部分将领放松了警惕。朱然的警告,并未被完全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