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州水军大营,中军帐内。
气氛与吴营的喧嚣截然不同,肃杀而冷静。关羽端坐主位,眼神锐利如刀,哪还有半分“老迈昏聩”之态?关平、赵统、刘封、傅彤等将肃立两侧,眼神中燃烧着压抑已久的战意。
徐庶手持一卷密报,立于沙盘旁,声音清晰而沉稳:“禀君侯,‘天眼’最新密报:朱然虽谨慎,然韩当、孙桓等将已骄心日盛,甘宁、凌统亦渐有轻敌之意。吴军斥候活动范围已被我‘影卫’(‘天眼’下属精锐行动队)极大压缩,对其上游动向,几近盲聋。且……” 徐庶指向沙盘上夏口下游一处不起眼的江湾,“朱然为集中兵力,已将此处部分警戒船队调回主寨,此处水道相对空虚,且水流在此形成回旋涡流,利于我军行动。”
关羽微微颔首,目光落在沙盘上夏口上游约三十里处,一处名为“赤矶”的陡峭江岸:“时机已至。平儿!”
“儿臣在!”关平踏前一步,声若洪钟。
“命你率‘破浪营’精锐楼船三艘、艨艟三十、走舸五十,满载引火之物、硫磺硝石,并携带丞相改良之‘猛火油柜’(可喷射火油的器械),于今夜子时,借夜色与江雾掩护,秘密潜行至赤矶下游五里处待命!待上游火起,中军号炮为令,顺流而下,直扑夏口水寨核心辎重船队及朱然帅船所在区域!务必制造最大混乱!此乃斩首之刃,务必一击致命!”
“儿臣领命!定不辱命!”关平眼中战意熊熊。
“赵统!刘封!”
“末将在!”
“命你二人各率本部主力,于明日巳时,大张旗鼓,再次正面强攻夏口东、西两寨!攻势务必猛烈,吸引吴军全部注意力!此乃佯攻,亦是铁砧!”
“末将遵命!”赵统、刘封轰然应诺。
“傅彤!”
“末将在!”
“命你率‘飞蛟营’全部精锐艨艟,并携带大量钩拒、拍竿,潜伏于下游徐军师所指之江湾!待关平火船引发混乱,朱然必遣主力去救火或拦截关平。此时,你部立刻全速出击,直插吴军混乱阵型的腰部,将其拦腰斩断!分割其前后联系,使其首尾不能相顾!”
“末将得令!”傅彤眼中精光四射。
关羽最后环视众将,声如龙吟:“此战,乃我荆州水军正名之战!让天下人看看,谁才是这大江真正的主人!诸君,依计而行,奋勇杀敌!”
“谨遵君侯号令!破吴必矣!”众将齐声怒吼,战意冲霄。
翌日,巳时。
战鼓再擂!赵统、刘封率领的荆州水军主力,如同两柄巨大的铁锤,再次狠狠砸向夏口东西水寨!攻势之猛烈,远超以往!巨大的拍竿投石呼啸着砸向吴军寨墙和战船,密集的箭矢遮天蔽日。荆州水卒在将校的指挥下,悍不畏死地发起一波波接舷冲锋,喊杀声震耳欲聋!
“关羽还不死心!”韩当在船头怒吼,“儿郎们,顶住!让这些荆州佬有来无回!”他亲自挥舞长刀,在船头督战,激励士气。孙桓、甘宁、凌统也各率精锐,在各自防区奋力抵抗。朱然坐镇“朱雀”号,冷静调度,不断填补防线漏洞,心中那丝不安却越来越强烈:关羽明知强攻难下,为何还如此不计代价?他的真正杀招在哪里?
就在东西两寨激战正酣,吴军注意力被完全吸引之际!
上游赤矶方向,突然爆发出震天动地的巨响!三团巨大的、带着浓烈刺鼻气味的橘红色火球腾空而起,在吴军毫无防备的上游警戒船队中猛烈炸开!烈焰瞬间吞噬了数艘走舸,巨大的冲击波将附近的吴军士卒掀飞入江!
“火攻!上游火攻!”凄厉的警报声在吴军后方响起。
朱然心头巨震:“声东击西?!目标是上游?不对!上游非主攻方向!” 他瞬间反应过来,厉声下令:“甘宁!速速率‘锦帆营’精锐驰援上游!扑灭火势,查明情况!凌统,率部警戒下游,谨防偷袭!韩老将军、孙桓,务必顶住正面!”
命令刚下,子时的约定时间已到!中军“青龙”号上,三声震耳欲聋的号炮炸响,声传数十里!
早已在赤矶下游五里处潜伏待命的关平,眼中精光爆射:“全军听令!目标——朱然帅船、辎重船队!顺流而下,全速突击!点火!”
一声令下,数十艘满载引火物、硫磺、硝石并装备“猛火油柜”的快船被点燃,如同数十条狂暴的火龙,在东南风的助推下,以惊人的速度顺流直冲夏口水寨核心区域!关平亲率三艘坚固的楼船紧随其后,船上强弓硬弩蓄势待发!
“下游!下游也有火船!目标……目标是帅船和辎重!”了望塔上的吴军声嘶力竭地尖叫,声音充满了绝望。
朱然脸色瞬间惨白!他终于明白了关羽的全盘计划!正面佯攻吸引注意,上游爆炸制造恐慌和调动他的预备队,真正的致命杀招,是这支从相对空虚的下游水域、借助风势和水流,直捣黄龙的火攻奇兵!目标就是他的指挥中枢和命脉辎重!
“快!拦截!拦截火船!保护帅船!”朱然嘶声怒吼。然而,甘宁已率精锐驰援上游,凌统的部队刚刚调动去警戒下游外围,此刻核心区域反而有些空虚!仓促调动的吴军战船试图阻拦,但在顺风顺水、速度飙至极致的火船面前,显得笨拙而迟缓!
“放!”关平在楼船上厉喝。“猛火油柜”的粗大铜管喷出粘稠炽热的火油,精准地覆盖在试图靠近拦截的吴船船帆和甲板上!瞬间燃起熊熊大火!同时,楼船上的强弩射出带着火种的巨箭,如同火雨般泼洒而下!
轰!轰!轰!
火船接二连三地撞上了吴军庞大的辎重船队和护卫战船!烈焰冲天而起,火借风势,风助火威,迅速蔓延!无数粮草、军械被付之一炬,吴军士兵在烈火中惨嚎奔逃,跳入江中。浓烟滚滚,遮天蔽日,整个夏口核心水域瞬间变成了人间炼狱!朱然的“朱雀”号帅船也被火势波及,虽未直接撞上,但帆索被点燃,陷入一片混乱!
“都督小心!”亲卫们拼死护住朱然。
就在吴军核心区域陷入一片火海与混乱,指挥几近瘫痪之际!
潜伏在下游江湾的傅彤,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率领“飞蛟营”所有艨艟,如同离弦之箭,全速杀出!他们没有冲向混乱的核心火场,而是精准地插入了正在混乱中试图向核心区域靠拢救援的吴军主力船队与前方正在抵抗赵统、刘封的船队之间!
“钩拒!拍竿!放!”傅彤怒吼。无数带着铁钩的长竿伸出,死死钩住吴军船只,使其无法动弹。沉重的拍竿砸下,将吴船砸得木屑纷飞!荆州水卒如狼似虎般跳帮接舷,瞬间将吴军本已混乱的阵型拦腰斩断!韩当、孙桓的船队被死死拖住,无法支援核心,前方抵抗赵统、刘封的吴军也失去了后援和指挥,阵脚大乱!
整个夏口吴军水寨,彻底陷入了各自为战、首尾不能相顾的绝境!兵败如山倒!
朱然在“朱雀”号上,看着四周冲天的火光,听着震耳欲聋的喊杀和惨叫,心如刀绞。他强忍着悲愤,知道大势已去,必须保存实力。“传令!全军……向柴桑方向突围!放弃水寨!甘宁、凌统断后!韩老将军、孙桓速速向我靠拢!”
然而,混乱之中,命令传达极其困难。韩当所在的位置,正被傅彤的“飞蛟营”死死缠住。这位老将须发戟张,目眦欲裂,挥舞长刀,在船头左冲右杀,状若疯虎:“江东儿郎!随我杀出去!莫要慌乱!” 他想杀出一条血路,去接应帅船。
就在此时,一艘通体漆黑、形如利刃的荆州“水蛟”级高速艨艟,如同幽灵般切入了韩当座舰的侧翼!船头傲立一人,银甲白袍,手持长刀,正是关平!他在完成火攻任务后,并未恋战,而是敏锐地捕捉到了战场核心的变化,直扑吴军最重要的将领之一——韩当!
“韩当老贼!关平在此!纳命来!”关平一声暴喝,声震江面。不等韩当座舰调整方向,关平的艨艟已借助水流,如闪电般完成了一次完美的撞击!船首尖锐的冲角狠狠撞在韩当座舰水线附近!
轰隆!木屑横飞!韩当座舰剧烈摇晃。关平借着撞击之势,如大鹏展翅,凌空跃起,手中长刀化作一道匹练寒光,带着决绝的杀意,居高临下,力劈华山!
“小辈休狂!”韩当怒吼,举刀格挡。他虽老迈,但膂力犹存。铛!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火星四溅!
但关平这一击,蓄势已久,借助冲势和坠势,力量沛不可挡!韩当只觉一股巨力从刀柄传来,震得他双臂发麻,虎口崩裂!脚下不稳,蹬蹬蹬连退数步!关平落地,毫不停歇,刀势如狂风暴雨般展开!他年轻力壮,刀法更是深得关羽真传,又快又狠!韩当勉力支撑,但座舰受创倾斜,脚下不稳,加上年老气力不济,瞬间落入下风!
仅仅五合!关平抓住韩当一个破绽,长刀如毒龙出洞,从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刺入韩当肋下!噗嗤!
“呃啊……”韩当身体剧震,难以置信地看着穿透身体的刀锋,又抬头看向眼前年轻而冷酷的面庞。一代江东猛将,眼中光芒迅速黯淡,魁梧的身躯轰然倒下,鲜血染红了甲板。
“韩老将军!”周围的吴军士卒发出绝望的悲呼。主将阵亡,最后一点抵抗意志也随之崩溃。
关平一刀斩下韩当首级,高高挑起,厉声大喝:“韩当已死!降者不杀!” 声浪在混乱的战场上滚滚传开。本就崩溃的吴军士气彻底瓦解,纷纷弃械投降或驾船逃窜。
朱然在远处帅船上,目睹韩当授首,心痛如绞,却也知无力回天。在甘宁、凌统拼死掩护下,他带着残存的舰船,撞开一条血路,仓惶向柴桑方向败退而去。曾经固若金汤的夏口水寨,烈焰熊熊,残骸遍布江面,宣告易主。
关羽立于“青龙”号船头,望着满江的烈焰、漂浮的残骸和跪地投降的吴卒,抚髯不语。夕阳的余晖映照着他伟岸的身躯和猎猎绿袍,如同江面上不灭的战神。他身后,荆州水军的赤色旗帜,在夏口城头缓缓升起,迎风招展,宣告着这支新生力量的辉煌崛起!
此一战,关羽以超凡的统帅之才和老辣的计谋,示敌以弱,骄敌之心,再以“天眼”洞悉敌情,精准布局,最终水陆火并用,一举击溃东吴名将朱然统领的精锐水师,阵斩宿将韩当,攻克长江重镇夏口!荆州水军之名,经此巅峰之战,威震天下,正式宣告其足以与江东水师分庭抗礼,甚至犹有过之!长江天堑,在青龙偃月刀的锋芒下,被撕开了一道巨大的裂口,直指江东腹心——建业!
当关羽的荆州水军在夏口鏖战正酣时,一支规模更为庞大的军团正悄然穿越五岭的险峻隘口,向着炎热潮湿的交州大地挺进。刘备御驾亲征的龙纛之下,刘长明轻摇羽扇,目光穿透岭南蒸腾的雾气,落在千里之外的番禺(今广州)。在他身后,是张飞如雷的号令、姜维邓艾锐利的眼神、王平沉稳的步伐,以及庞统麾下那支笼罩在神秘面纱下的“霹雳营”——他们承载着超越时代的雷霆之力。
交州,这片汉帝国最南端的疆土,山川纵横,密林如海,瘴疠横行。苍梧(今广西梧州)、郁林(今广西贵港)、合浦(今广西北海)、交趾(今越南北部)、九真(今越南清化)、日南(今越南中部)诸郡,名义上受制于苍梧太守士燮,实则由士氏家族及其依附的俚、僚等百越部族分治,形同割据。士燮老谋深算,拥兵自重,对刘备的招抚阳奉阴违,其根基便在交趾郡龙编(今越南河内附近),而番禺(属南海郡,士燮之弟士壹驻守)则是其面向中原的桥头堡和最重要的财赋、粮秣、军械集散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