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211年冬——成都州牧府
青铜兽炉腾起暖烟,却驱不散堂上寒意。益州牧刘璋面皮白净,手指神经质地捻着张鲁的檄文,帛书边角已磨损起毛,张鲁痛斥刘璋为孱弱无能之辈,竟书信刘璋将益州之地让于他,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所以刘璋便让众臣来府上议事。
“荆州牧刘备与主公皆为皇族,本就应携手同心,且刚于赤壁大败曹军,军威正盛,可请刘皇叔入川支援”张松首先说道。
“主公!”主簿黄权此时听闻张松竟欲请刘备入川,声震梁宇,“张鲁妖道,疥癣之疾!刘备何人?织席贩履之徒,假仁窃据荆州!其心如豺狼,引之入川,是抱薪救火!”他手指几乎戳到张松鼻尖,“张别驾力主迎刘,莫非暗通款曲?”
瘦小的张松冷笑一声,袖中那份用金线绣着的蜀中山川关隘、粮仓兵站的锦图灼热如炭:“黄公只见豺狼,不见真虎!曹操挟天子虎视天下,张鲁若北连曹贼,汉中剑阁一失,益州腹心洞开!刘豫州帝室之胄,信义着于四海!更兼有卧龙诸葛孔明辅佐——”他刻意提高声调,目光扫过堂上益州士族,“治荆州三载,流民授田,水利大兴,商旅辐辏!昔年赤壁后荆南凋敝,今已仓廪丰实!此等治世能臣,岂是豺狼?此乃天赐强援!”
法正侍立一旁,面色沉静如古井,眼底却锐芒暗藏。他与张松早已通过荆州“商队”,将成都城防图、诸将驻防、乃至刘璋性情弱点,化作密语,塞入特制竹筒。赵云亲探的米仓道等隐秘小径,便是这些致命情报的血脉。
争论如沸鼎。最终,刘璋苍白的指节敲响案几,带着一丝侥幸的喘息:“子乔(张松)之言…甚合孤意。法正、孟达,持我手书,备厚礼,赴荆州迎左将军入川,共御张鲁!”
荆州·南郡
刘备紧握刘璋手书,掌心滚烫。堂下舆图铺展,山川河流纤毫毕现——赵云渗透之功尽显。
“天赐良机!”庞统眼中精光爆射,手指重重点在涪城(绵阳),“主公当亲率精兵,借道入川!统有三策:上策,选精兵昼夜兼程,直袭成都,擒刘璋而定益州!中策,佯称回荆州,诱白水关(广元北)守将杨怀、高沛送行,席间擒杀,兼并其军,再攻成都!下策,退还白帝城(奉节),连结荆州,徐图进取!此三策,唯上策可迅雷定乾坤!”
刘长明羽扇轻摇:“士元上策虽奇,然过于弄险。蜀道艰险,大军疾行难掩踪迹,刘璋若闭城死守,顿兵坚城,荆州空虚,祸不旋踵!”羽扇点向秭归、江陵,“荆州新政初成,流民甫安,仓廪始实,如嫩芽经不得风霜。主公大军若倾巢西去,北有曹仁虎视襄阳,东有孙权——”他话音未落,信使急报:“江东细作密报!孙权迁治秭陵(南京),大修石头城!吕蒙督水陆大军于濡须口集结!”
堂内一寂。庞统皱眉:“曹贼大敌当前,孙权焉敢分兵?”
刘长明目光如电:“吕蒙鹰视,非鲁肃可比!亮已令元直增兵江夏,文仲业加固南郡江防,烽燧斥候昼夜不息。云长!”他看向关羽,“荆州安危,系于君侯!亮所定‘江防十二策’,尤重水门联动、江岸暗桩、烽燧预警。遇东吴挑衅,务必持重!荆襄乃根本,不容有失!”
关羽丹凤眼微睁,傲然抚髯:“军师放心,关某坐镇,管教江东鼠辈片帆不得过江!”
刘备决断:“荆州重地,不容闪失!入川之兵,贵精!黄忠、魏延为前锋!士元、孝直(法正)随军参赞!子龙所部‘白毦’,仍以商队、流民为掩,潜入蜀中腹地,联络内应,探明军情,随时密报!”他转向庞统,目光凝重,“军师有言:谋主运筹帷幄,当坐镇中军,珍重己身!攻坚陷阵,非帷幄者事也。”庞统触及刘长明深邃目光,心头微凛,颔首应下。刘长明可是知道,庞统就是因为攻打雒城时,因在前线指挥被流矢射中而亡,所以此次出征,刘长明千叮咛万嘱咐,就怕历史重演。
刘长明补充:“亮与翼德坐镇荆州,督办粮秣军械,经长江水道、米仓古道,源源输川!主公切记,恩信未立,不可操切!”
建安十七年春·涪城(绵阳)
刘备大军抵涪,刘璋亲率步骑三万,车乘帷帐,光耀原野相迎。宴席之上,珍馐罗列,蜀锦铺陈。酒过三巡,庞统目视刘备,低声道:“今于宴会之上,若主公袭杀刘璋,将不费一兵一卒便可拿下益州。”法正亦微微颔首。
刘备举杯的手一顿,目光掠过刘璋身后肃立的蜀将张任、泠苞、邓贤等人警惕的眼神,再看向刘璋那张带着几分懦弱与真诚的脸,心中闪过刘长明“恩信未立”的叮嘱。他放下酒杯,朗声笑道:“季玉(刘璋)兄盛情,备感佩于心!讨伐张鲁,匡扶汉室,全赖兄与益州众贤之力!”一场潜在的鸿门宴,消弭于无形。庞统暗叹,法正眼神深邃。
刘璋在涪城盘桓百余日,供给刘备军需无数,方返成都。刘备则率军北进,屯驻葭萌关(广元西南),摆出北讨张鲁姿态。葭萌关头,刘备并未急于进攻汉中,反而广树恩德,收买人心。他开仓赈济关隘附近饥民,亲自抚慰地方父老,更以荆州治理经验,指导当地兴修小型陂塘水渠。消息传开,蜀中百姓窃言:“刘豫州,真仁主也!”
建安十七年秋·葭萌关
时机成熟!庞统又献计道:“主公可远精兵,昼夜不停,突袭成都!刘璋孱弱无能,不通军事,而且没有任何防备,若大军突至成都城下,刘璋必无反抗之力,可以一举定之!”刘备踌躇:“此计虽险,然兵贵神速。然孔明临行前三番两次提醒取益州不可用险,如今成都情况不明,若遇大军阻挡……”
恰在此时,荆州急报:曹操大将张合侵扰巴东(重庆东部)!刘备拍案而起:“张合犯境,巴东危急,这是上天赐予的回军机会呀!”说罢,刘备即刻传檄刘璋:“孙权与我新结盟约,共同抵御曹操,如今曹操犯境,乐进已在青泥和云长血战数日,如果现在我不发兵救援云长,他必定抵挡不住乐进,如此一来荆州之地不保,我日日忧虑此事,我观张鲁无进取之意,乃自守之贼,不足虑也!请季玉兄再拨我一万人马及所应军需粮草,助我救援荆州。”
刘璋接书,又惊又怒,世人皆传刘备仁德着于四海,没想刘备如今却行如此无耻之事,他去救援,与我有什么关系,为何让我提供粮草、士卒。黄权、李严等人看完刘备来信后,也是义愤填膺,力谏道:“此乃刘备托词!刘备驻守葭萌后,日日操练部队,收拢人心,其意必在益州!还请主公立即于刘备断交,遣大军前去讨伐。”
“强如曹操都败于刘备之手,我蜀中将领谁人可敌刘备,万一刘备真的只是想要一些兵卒、粮草呢?”刘璋还是不敢与刘备为敌,于是说道。
李严、黄权等人,听闻刘璋此言,不由得觉得胸闷气短。
黄权立即劝道:“主公,益州无贪生怕死之徒!黄权愿亲率大军讨伐刘备!”
刘璋只想守好西川,连张鲁都不想与其为敌,更何况刘备了:“众位不必多劝了,刘备所要士卒、粮草,一律减半,李严速速筹集,尽快给刘备送去,若刘备得了士卒、粮草就能离开西川,也是幸事”。
“哈哈哈,西川之地早晚被刘备所得。”黄权听完刘璋所言,心如死灰,苦笑道。
“大胆黄权!你是想造反吗!来人啊!黄权背主投敌,立即推出问斩”刘璋本就被刘备入川之事搞得焦头烂额,一身怒气,不敢与刘备撕破脸皮,此刻听闻黄权之言,点燃了他所有怒火。
“主公,黄权乃忠贞之士,不可啊!”众臣立即下跪为黄权求饶。
“也罢,既然众臣为你求情,就先打入大牢,等我送走刘备,再与你算账”。刘璋说道。
不久后,西川使者携减半兵粮抵葭萌禀明刘备,如今西川正值荒年,百姓苦不堪言,这一半军粮已是举州之力,实在是拿不出多余兵粮。
刘备问言,持书示于三军,大怒道:“我们长途跋涉,来益州为刘璋征讨强敌,众兄弟背井离乡、疲惫不堪,如今刘璋却藏益州之财,不愿为众兄弟提供粮草,刘璋既想我们出生入死为他守好益州,又行此事,实在可恨!” 军心愤然!
庞统再献“中策””,刘备召杨怀、高沛二将至关内,责其“无礼”,将二将斩杀后!收编其军队!随即留霍峻以区区数百人守葭萌关拒张鲁,自率黄忠、魏延、庞统等主力,挥师南下,直扑成都!
建安十八年·雒城(广汉)
成都平原北部门户雒城,城高池深。守将张任、刘璝、泠苞、邓贤,皆蜀中名将,凭坚城死守。刘备大军顿兵城下,攻势如潮。
“报!泠苞掘开沱江支流,水淹我前营!”斥候急报。黄忠、魏延营寨顿成泽国,士卒狼狈。庞统临危不乱:“此水易退!速令士卒扎筏,备强弩,待水稍退,贼必乘势来袭!”果然,泠苞引军杀出,被早有准备的黄忠、魏延伏兵杀得大败,泠苞被魏延生擒!
刘备惜其勇,欲招降。泠苞佯降:“愿回城说刘璝、张任来降!”刘备释之。泠苞回城,非但不降,反加固城防。刘备悔之,庞统冷笑:“枭獍之性,终不可驯!唯以力破之!”
攻城战惨烈异常。蜀军凭高墙劲弩,矢石如雨。一日,庞统见士卒伤亡枕藉,焦躁上涌,欲登临前线高台指挥。“士元不可!”刘备厉喝,死死攥住其臂!大军开拔西川之前,刘长明再三告诫刘备,他夜观天象,西方有将星陨落,应对凤雏之名,所以绝不可让庞统行危险之事,所以刘备几乎算是时时刻刻与庞统同行,生怕庞统遭遇险情!几乎同时,一支流矢“嗖”地钉在庞统脚边盾牌!冷汗瞬间浸透庞统后背,刘长明临行前那“帷幄谋臣,不可近矢石”的警告如惊雷在耳。
刘备怒喝:“文长!攻东门!汉升!神射营压制城头!今日不破此城,誓不退兵!” 魏延率敢死士攀城,黄忠引弓搭箭,专射敌将旗手,箭无虚发!城头稍乱。
在雒城打的如火如荼的之际,建安十六年冬的长江,寒雾锁不住奔涌的暗流。刘备亲率三万精锐西行的烟尘尚未落定,南郡城头的“刘”字大纛已在朔风中绷紧如铁。州牧府内,炉火驱不散凝重。刘长明羽扇轻搁案头,目光沉静如渊,扫过壁上荆襄舆图,最终落在关羽身上,这位经过安陆之战洗礼后愈发沉稳的大将。
“云长兄,”刘长明开口,声音平和却带着千钧之力,“荆襄九郡,主公基业所系,汉室复兴之根,今日尽托付于兄之手。”
关羽抚髯的手微微一顿,丹凤眼中再无昔日睥睨天下的狂傲,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厚重如山的责任感:“军师放心。关羽必不负重托!”
刘长明又问道:“将军可知守住荆州,何为最要紧之事”。
“请军师教我!”关羽拱手道。
“东和孙权!北拒曹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