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江东使者诸葛瑾,一身素服表请罪之诚,形色枯槁,应是多日奔波所至,带着沉重的礼箱和孙权的亲笔国书,被引至襄阳临时行辕。当他踏入气氛肃杀的大殿,面对高踞主位、不怒自威的刘备,以及两旁目光如刀似剑的蜀汉文武,尤其是关羽那双沉静却仿佛能洞穿肺腑的凤目时,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国书被当众宣读:
“前番祸起萧墙,皆因曹贼奸谋,蒙蔽圣听,更兼吕蒙匹夫,贪功狂悖,违抗王命,擅起刀兵,致令王师受扰,将士蒙尘…权闻之,五内俱焚,痛悔无及,”
“今幡然悔悟,特遣使奉还长沙郡全境舆图印信,献粮三十万斛,吴锦五千匹,大船五十艘,明珠二十斛…稍补前愆于万一…”
“请大王念在赤壁同袍之谊,天下苍生倒悬之苦,重续盟好,共讨国贼曹操”
大殿内落针可闻。关羽端坐如松,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敲击,发出单调的轻响,每一下都像敲在诸葛瑾的心头。赵云神色平静,但眼神锐利如鹰。
诸葛瑾此刻并未起身,纵使他心理素质极其强大,面对如此局面,汗水仍浸透了后背的衣衫,于是紧接着又说道:“大王明鉴!吴侯悔不当初,椎心泣血!此皆曹贼之毒,吕蒙之狂!吴侯本心,绝无背弃盟约之意!今奉上薄礼,归还故土,愿为牵制曹贼淮南之兵!绝无虚言!”
刘长明缓缓起身,他知道此番情景必须要一个人唱红脸,一个人唱白脸,诸葛瑾是他的哥哥,此刻由他来唱白脸最是合适,于是刘长明走到诸葛瑾面前,叹息一声,亲手将他扶起:“子瑜兄请起。吴侯悔意,大王与诸公已知。孙刘联盟,本为诛除国贼,解民倒悬。前番变故,亲者痛,仇者快,实乃千古憾事。”他话锋一转,声音转冷,“然,信义乃立国之本!盟约之重,更逾千金!此番续盟,望吴侯以苍生为念,以信义为绳!若再生二心……”刘长明目光扫过殿内杀气腾腾的众将,未尽之意,寒彻骨髓。
刘备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金铁般的威严,响彻大殿:“孙权背信弃义,袭我州郡,害我将士,此恨滔天!然,念其悔罪至诚,归还长沙,献纳贡品,并愿共讨国贼。孤,便再予他一次机会!此盟约,准了!”他目光如电,直视诸葛瑾,“然汝需谨记:此约维系,系于孙权一念之间!若江东再起不臣之心,孤之大军顺流东下之时,勿谓言之不预!届时,玉石俱焚,悔之晚矣!”
诸葛瑾长呼一口气,对刘备再拜道:“谢大王天恩!吴侯及江东上下,必谨守盟约,绝无二心!若违此誓,天地不容!”
最终,在刘长明的主持下,双方达成新的盟约,条款如前,强调归还长沙、接受贡品、重新结盟抗曹,以及蜀汉对江东现有地盘的默认和江东永不犯荆州的承诺。
诸葛瑾带着一身冷汗和屈辱的盟书离开襄阳,他知道,这份用吕蒙之血和江东尊严换来的“和平”,脆弱如纸。而殿内,张飞终于忍不住,怒哼一声:“大哥!就这么便宜了碧眼儿?”刘备摆摆手,目光深邃:“翼德,小不忍则乱大谋。荆州新定,百废待兴,曹操在北虎视眈眈……此时,非与江东彻底决裂之时。这份盟约,是绳索,也是盾牌。待吾根基稳固……”他没有说下去,但眼中的寒光,让所有人都明白了未尽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