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司马懿的帅旗指向潼关时,钟会正将处决司马昭的诏书捧给诸葛诞看——这位淮南都督抚摸着冰凉的玉玺印文苦笑:“仲达竟舍得用亲儿子的血…来染红我这堵墙?”而驰援宛城的司马师在马上展开父亲手书,看见“弃城”二字时猛地勒紧缰绳:“父亲…您终于肯撕下忠臣的戏袍了。”
---
洛阳朝堂的惊涛骇浪暂被强压下去,但司马懿深知,内部的裂痕仅是被外敌的阴影暂时遮盖。尤其是淮南地区,文钦刚刚反叛,与东吴陆逊眉来眼去,镇守当地的征东将军王淩和扬州刺史诸葛诞皆是手握重兵的宗室\/外姓大将,且与曹爽或多或少有些关联,此刻必定人心浮动,疑虑重重。
绝不能让他们再出乱子!否则,江淮一失,中原腹地洞开,局面将不可收拾。
“传钟会!”司马懿毫不犹豫,点将这位以机辩智谋着称的年轻臣子。
钟会匆匆入府,神色恭敬中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兴奋。他知道,这是他崭露头角的绝佳机会。
司马懿将一份加盖了皇帝玉玺的诏书副本和一封他的手令交给钟会,面色凝重:“士季,此行南下,关系重大。将此诏书示于王淩、诸葛诞等淮南诸将。”
钟会展开一看,心中剧震——竟是处置司马昭的明发诏书!上面罗列了司马昭“矫令擅杀、离间宗室”等罪状,明确将其削爵罢官,投入廷尉狱待审。
“告诉他们,”司马懿的声音冰冷而决绝,“国家危难之际,凡危害社稷者,虽吾儿亦不轻饶!此足见朝廷公正,亦见吾司马懿之心迹!望彼等以国事为重,勿信流言,勿生异志,坚守疆土,共御外侮!朝廷必不负忠臣!”
他又取出一份清单:“此为增援淮南之粮草军械批文,你可一并带去,以示朝廷倚重。若王淩、诸葛诞仍有疑虑……”司马懿眼中寒光一闪,“你可临机决断,许以高官厚爵,务必稳住淮南!”
钟会心领神会,深深一揖:“太傅放心!会必不辱命!定说得淮南诸将,同心为国!”他深知,这份诏书就是最好的敲门砖和投名状,足以暂时消除王淩、诸葛诞的戒心。
带着使命,钟会星夜兼程,南下淮南。
送走钟会,司马懿没有丝毫停歇。最大的威胁,始终来自西线。那个他一生中最忌惮的对手,诸葛亮,已兵临潼关之下!
“点兵!出征!”司马懿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他留下部分兵力镇守洛阳,亲自率领陈泰、夏侯霸等将领,并中央精锐十万,浩浩荡荡,开赴潼关。
大军开拔前,司马懿于洛阳城外誓师。他并未过多渲染,只对着肃立的将士,说了寥寥数语:
“将士们!西蜀诸葛亮,倾国而来,欲亡我社稷,毁我家园!潼关之后,便是洛阳,便是你我父母妻儿所在!此战,无关于权势,无关于恩怨,只为保家卫国!望诸君随懿死战,拒敌于国门之外!大魏存亡,在此一战!”
“死战!死战!”将士们的怒吼声震天动地。内斗的阴霾暂时被外敌的威胁驱散,求生的本能和保家卫国的责任感被激发出来。
司马懿翻身上马,苍老的身躯在甲胄下挺得笔直。他最后望了一眼洛阳城,目光复杂,随即毅然转向西方。
诸葛亮,你我纠缠半生,终究还是要在这潼关之下,做个了断。这一次,我不会再输!
大军如同黑色的洪流,涌向那座决定帝国命运的雄关。
与此同时,另一路危机也在发酵。蜀将关平、徐庶攻占宛城,兵锋威胁许昌,乃至洛阳侧翼。司马懿早已派长子司马师率军前往救援。
然而,司马师抵达前线后,发现宛城蜀军守备森严,加之关平、徐庶用兵老辣,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夺回。他正自焦急,收到了父亲司马懿从洛阳发出的紧急书信。
火漆封印被撕开,司马师急切地阅读着父亲的手书,脸色变幻不定。信中没有丝毫温情与安慰,只有冷冰冰的战略分析:
“师亲览:宛城已失,地利尽丧,蜀军得之,必深沟高垒,急切难图。若强行反攻,徒耗兵力,久顿坚城之下,若潼关或淮南有变,则汝部进退失据,必遭夹击,覆灭在即。”
“现命你:放弃收复宛城之念!即刻于宛城以北、伏牛山隘口择险要处如鲁阳、叶县一带紧急构筑防线,深沟高垒,死守不退!汝之要务,非是夺回一城一地,而是绝不能让关平、徐庶一兵一卒越过汝之防线,威胁洛阳侧后!”
“必要时,可纵敌深入,拉长其补给,伺机断其粮道,以拖待变。一切,以待潼关主战场决出胜负为准!切记,大局为重!司马懿手书。”
司马师读完,深吸一口凉气。父亲这是要他放弃收复失地的功勋,甚至可能背负“畏敌不前”的骂名,去执行最艰苦、最不显眼的防守任务。但冷静下来,他不得不承认,父亲的分析一针见血,这是当前最理智、最残酷,也最有效的策略。
他仿佛能透过信纸,看到父亲在洛阳巨大压力下那双冰冷而决绝的眼睛。这一刻,他心中那点因内疚而产生的动摇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继承自父亲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冷酷。
“传令!停止对宛城的试探进攻!全军后撤三十里,于鲁阳险要处,依山势立寨!多备滚木礌石,广布哨探!我要让蜀军,寸步难进!”司马师的声音,变得和父亲一样冰冷坚定。
至此,司马懿以惊人的决断力和冷酷的手腕,暂时稳定了三线战局:
东线,以“弃子”和利益安抚淮南。
西线,亲率主力,奔赴潼关与诸葛亮决战。
南线,命儿子放弃反攻,固守待机。
一场席卷整个中原的超级风暴,已然降临。而风暴的中心,无疑是那座即将迎来两位绝世智者最终对决的——潼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