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章 碱池下的囚笼与无声的博弈
理事会通讯切断后的主控室，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像是暴风雨前短暂的低压，闷得人喘不过气。
那三支来自理事会的试剂，冰冷地躺在控制台上，像三条蛰伏的毒蛇，看似提供了解决方案，实则充满了未知的代价和监视。
“妈的，这玩意儿…”耿炎凑近那试剂，想碰又不敢碰，“燊哥，真要用？我总觉得这帮穿灰制服的笑面虎没安好心。”
赤红炎面色凝重：“他们提供的技术，必然留有后门。用了，就等于时时刻刻在他们眼皮底下。但不用…”他看了一眼屏幕上依旧靠孢子吊着命的苏晴，“b-7区深层那些潜伏的孢子就是个定时炸弹，下次再被什么信号激活，未必还能用电磁脉冲糊弄过去。”
不用，内部可能失控。用了，外部被完全监控。进退两难。
林燊燊没看试剂，他的目光落在那个?黑盒子上。符号简单，却像藏着无尽的漩涡。汽笛声，液氮罐，原型，理事会…所有线索都若有若无地指向它。
他左手拿起盒子，入手冰凉，材质非金非木，沉重异常。他尝试用力，盒子纹丝不动，没有任何缝隙或开关，仿佛本身就是一块实心的雕刻。
“林枫，最高精度透射扫描这个盒子。”
【扫描进行中…内部结构…无法解析。材质对x射线、超声波、中微子流均呈现超高吸收及散射特性。疑似存在…非线性量子加密锁。】
量子加密锁？一个看起来原始得像石器的盒子上，用着最前沿的加密技术？这种矛盾的组合，让事情更加扑朔迷离。
“砸了它！”耿炎撸起袖子，“管他什么锁，一锤子下去…”
“砸了，里面的东西可能就自毁了。”赤红炎摇头，“理事会那么在意它，里面的东西一定至关重要。”
就在他们一筹莫展之际，林枫的警报再次响起，但这次却有点不同：
【警报：检测到农场内部通信网络出现异常低速数据包。协议：极其古老（近似二十年前‘家园建设者’内部通讯协议）。源点：…无法精确定位，疑似全网络广播。内容：重复编码一段…童谣？】
童谣？
主控台的一个备用扬声器里，断断续续地响起一段极其微弱、失真的旋律，调子古怪，夹杂着沙沙的噪音：
“…星星眨呀眨，月亮笑弯腰…小船摇呀摇，码头静悄悄…碱水咕嘟冒泡泡…藏着宝贝睡大觉…”
歌词模糊不清，但“碱水”、“宝贝”这几个词却异常清晰。
这童谣…
林燊燊瞳孔微微一缩。他记得！很小的时候，母亲哄他睡觉，有时会哼一些不成调的、奇怪的歌谣，里面似乎就有“碱水”和“宝贝”！
这不是公共网络上的儿歌！这更像是…某种暗号？！
“源点找不到？”耿炎操作着控制台，“妈的，见鬼了！这玩意儿像从墙缝里钻出来的！”
“全网络广播…意味着发送者可能利用了农场里任何一个接入网络的设备，甚至可能是一段深埋在系统底层的预设程序被激活了。”赤红炎脸色发白，“是谁？什么时候埋下的？”
林燊燊猛地站起身，拖着那条焦黑的右臂，快步走到主控台前，左手飞快地调出农场的地下管网结构图，目光死死锁定在——污水处理中心，以及与之相连的，那几个巨大的、用来中和强碱性废液的深池！
“碱水咕嘟冒泡泡…藏着宝贝睡大觉…”
“耿炎！带上家伙，去三号碱液中和池！赤红炎，切断三号池所有对外网络连接，物理切断！林枫，屏蔽该区域所有无线信号！”
命令下得又快又急。
耿炎虽然不明所以，但对林燊燊有种盲目的信任，抄起工具箱和一套重型防腐蚀服就冲了出去。赤红炎立刻执行网络隔离操作。
三号碱液池是最大的一个，里面储存着近乎饱和的强碱性废液，ph值高得吓人，平日里连维护机器人下去都得提前做特殊防护。
当耿炎穿着厚重的防化服，像个太空人一样爬到池边时，只看到墨绿色的粘稠液体在缓慢翻滚，冒着令人不适的热气。
“燊哥！这鬼地方能藏啥？骨头下去都化没了！”耿炎对着通讯器喊道。
“看池底东南角，排污泵入口附近。”林燊燊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带着电流的杂音，信号似乎受到了强碱环境的干扰。
耿炎操控池边的机械臂，深入粘稠的碱液，摸索到指定位置。摸索了半天，除了粗糙的池壁和冰冷的泵口，什么也没有。
“没有啊！”
“用力按泵口上方第三块池壁砖。”林燊燊指示。
耿炎让机械臂握拳，对着那块看起来别无二致的池壁砖狠狠一砸！
咔哒！
一声轻微的机括声，竟然从厚厚的混凝土池壁里传出来！
紧接着，那块池壁砖缓缓向内凹陷，然后无声地滑向一侧，露出了一个黑黝黝的、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一股更加浓烈、几乎令人窒息的碱味混合着某种陈腐的气息从洞里涌出！
洞里似乎有一条向下的、锈蚀严重的金属阶梯。
“我艹…”耿炎惊呆了，“真他妈有密室？！谁建的？钱老头？！”
“下去。”林燊燊的命令传来。
耿炎咬咬牙，操控一台小型侦察机器人，顺着阶梯爬了下去。
阶梯很长，深入地下。机器人传回的画面摇晃着，周围是斑驳的、被碱气严重腐蚀的金属壁，上面似乎曾有过什么标识，但早已模糊不清。
终于，阶梯到了尽头。前面是一个不大的圆形空间。
里面没有宝藏，没有文件。
只有一样东西。
一个几乎占据了整个空间的、巨大而复杂的、由某种特殊玻璃和合金构成的…培养槽。
培养槽已经断电很久了，里面残留着少许干涸发黄的、凝固的培养液痕迹。
而在培养槽的内壁上，布满了密密麻麻、深可见骨的刮痕。像是有什么东西，曾被困在这里，疯狂地、绝望地挣扎过很久很久。
在那些触目惊心的刮痕中央，被人用某种尖锐物，深深地刻着一个符号。
那个符号覆盖了原本可能存在的其他标识，占据了所有的绝望和疯狂。
是一个简单的、歪歪扭扭却带着无尽恨意的——
?。
和黑盒子上一模一样的符号。
只是这个，是用指甲，或者骨头，硬生生刻在坚硬玻璃上的。
就在这时，林枫的声音急促响起，这一次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峻：
【警报！检测到苏晴小姐生命体征再次剧烈波动！孢子模拟信号正在被强行覆盖！新的生物信号特征…与三号碱液池下方探测到的残留培养液基因碎片…匹配度99.99%！】
【未知信号源正在尝试接管急救舱维生系统！优先级极高！无法阻止！】
主屏幕上，急救舱的画面弹出。
只见苏晴猛地睁开了眼睛！
瞳孔深处，不再是熔金孢子的漩涡，也不是之前的空洞。
而是一种冰冷的、疯狂的、带着无尽怨毒和碱蚀痕迹的——
清醒。
她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不像人类的声音，干裂的嘴唇开合，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仿佛穿越了二十年的时光和冰冷的碱池：
“……实…验…体……”
“……SS…01……”
“……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