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章 碱蚀的烙印与无声的交易
“……实…验…体……”
“……SS…01……”
“……逃……”
苏晴喉咙里挤出的破碎音节，像生锈的刀片刮过每个人的耳膜。那不是她自己的声音，嘶哑，扭曲，浸满了某种冰冷的、非人的绝望。她瞳孔里的怨毒和碱蚀痕迹，更是让人不寒而栗。
“苏丫头？！”耿炎通过侦察机器人的镜头看到急救舱的画面，失声惊呼。
赤红炎脸色煞白，手指在控制台上疯狂操作：“维生系统被强行劫持！注入镇静剂！无效！物理约束装置启动！”
急救舱内，机械臂弹出，试图固定住苏晴的手腕。但她猛地一挣，那力量大得惊人，合金约束带竟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她皮肤下那些早已黯淡的熔金“电路”再次诡异地亮起，但光芒却是一种病态的、带着碱液浑浊感的暗黄色。
“孢子信号被压制！新的生物信号正在同化她的神经系统！”林枫的警报声都带上了急促的颤音，“信号源特征与碱池下方培养槽残留物完全一致！”
碱池下的囚笼！那个刻满了绝望?符号的地方！里面的东西，竟然还没死透？！甚至隔着时空，找到了苏晴这个“容器”？！
“切断！切断所有外部连接！物理断电！”林燊燊嘶吼，左手狠狠拍在一个鲜红色的紧急隔离按钮上！
嗡——！
主控室和急救舱的灯光瞬间熄灭，陷入一片黑暗，只有应急红灯疯狂旋转，投下血腥的光影。所有电子设备停止了运行，强行物理断开了与那恐怖信号的连接。
急救舱内，挣扎的苏晴像是突然被抽掉了电源，动作猛地一滞，眼中的怨毒光芒渐渐熄灭，身体软软地倒回病床，再次陷入死寂。只有监护仪上那微弱的、由孢子模拟的脉冲，在应急电源支持下，顽强地继续着欺骗。
但这一次，所有人都知道，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那个碱池下的幽灵，已经留下了烙印。
黑暗中，只剩下几人粗重的喘息声。
“妈的…妈的…”耿炎的声音带着后怕的颤抖，“那底下…那底下到底关了什么东西？！”
“不是东西…”赤红炎的声音发涩，借着应急灯的光，他看着屏幕上碱池下那个刻满刮痕的培养槽，“是‘人’…或者说，曾经是‘人’。”
SS-01。实验体。逃跑。
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指向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可能。
林燊燊站在黑暗中，一动不动。焦黑的右臂传来阵阵撕裂般的痛楚，但他仿佛毫无所觉。他的左手紧紧攥着那个冰冷的?黑盒子，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母亲奇怪的歌谣。碱池下的密室。刻在玻璃上的符号。还有…那个被当作抵押物养大的自己。
碎片开始拼凑，露出一个模糊却狰狞的轮廓。
“林枫，备用电源优先供应急救舱和b-7区隔离屏障。其他区域保持最低能耗。”林燊燊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异常冷静，“耿炎，从碱池密室取样，所有残留物，尤其是刻痕碎屑。小心。”
“还…还下去啊？”耿炎有点怵。
“不然呢？”林燊燊的反问听不出情绪，“等它下次再爬出来？”
耿炎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操控机器人再次深入那个令人窒息的空间。
取样过程很顺利。那些干涸的培养液残留和玻璃刻痕碎屑被小心收集起来。
就在机器人即将返回时，灯光忽然闪烁了几下，主电源恢复了。显然，农场的备用发电系统开始工作。
灯光亮起的瞬间，林枫的提示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带着一种古怪的平静：
【接收到一条新的外部信息。来源：加密频道（与之前基因理事会频率不同，加密方式更古老）。内容：一份清单。】
清单？
主屏幕上弹出一个极其简朴的、像是文本文件的界面。上面罗列着一些看似毫不相关的物品：
强碱性土壤中和剂（ph＞13.0），10吨
高密度聚乙烯密封桶（耐强碱腐蚀），50个
‘大地回声’主机核心震荡模块（型号：mK-III），1套
二十年陈灵炎镇老码头淤泥（特定坐标点），2立方米
…
清单很长，足有几十项，大多是些工业原料、化学品，甚至还有奇怪的废旧零件和本地特产。
而在清单的最下方，有一行小字：
【以上物资，置于三号碱液池密室。交换物：‘沉默’的维护。】
沉默的维护？
这是什么意思？
“这又是什么鬼？”耿炎看着清单，一头雾水，“谁要这些东西？放在那鬼地方？交换‘沉默’？沉默是谁？”
赤红炎却猛地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微变：“这不是给我们的清单…这是…有人在向我们下达指令！或者说，提出交易！用这些东西，交换‘沉默’…交换那个密室里的东西不再‘说话’！交换苏小姐不再被侵蚀！”
是谁？能知道密室的存在？能精准地知道刚刚发生的一切？还能用如此古老隐秘的方式联系他们？
林燊燊的目光，再次落到了手中的?黑盒子上。
是它吗？
还是那个留下盒子的存在？
对方似乎并不想直接露面，而是用这种的方式，提出了一个…“保养”协议。用一堆看似普通的物资，来安抚那个碱池下的幽灵，换取暂时的安宁。
“燊哥，怎么办？这单子接不接？”耿炎看向林燊燊。
林燊燊看着清单上那些物品。大部分东西农场都有库存，或者很容易搞到。只有那个“大地回声”的震荡模块…钱老头那里那台已经被拆了，模块不知所踪。
“接。”林燊燊几乎没有犹豫，“按清单准备。找不到的，标记出来。”
“真接啊？”耿炎还是有些迟疑，“万一是个坑呢？”
“已经是坑了。”林燊燊声音低沉，“不过是换个姿势躺而已。”
他拿起控制台上的内部通讯器，接通了物资仓库：“我是林燊燊。调取以下物资：强碱性土壤中和剂，十吨；高密度聚乙烯密封桶，五十个；还有…”
他开始一条条报出清单上的项目，语气平静得像是在安排一次普通的施肥作业。
只是这一次，“施肥”的地点，是那个充满绝望和碱蚀气息的幽暗密室。
“施肥”的对象，是一个可能被称为“沉默”的、来自过去的幽灵。
而代价，是换取苏晴暂时的安宁，以及…或许能从中窥探到一丝关于那个符号，关于SS-01，关于他自己命运的…
蛛丝马迹。
这份沉默的价码，他必须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