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猛的车驶进车库时,引擎的轰鸣声在空旷里撞了一下,又很快消散,只剩下夜色里的寂静。他推开车门,脚踩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像踩在没底的云里 —— 方才咖啡馆里的咖啡香还缠在鼻尖,小慕那双藏着疲惫与算计的眼睛,却比咖啡更提神,更磨人。
楼道里的声控灯随着脚步亮起,昏黄的光裹着他,影子在墙上拉得忽长忽短。他掏出钥匙开门,门轴 “吱呀” 一声,像是在问他:这趟深夜赴约,到底带回了什么?
客厅里没开灯,只有阳台漏进来的月光,在地板上洒了片清冷的白。楚猛没去开灯,径直走到沙发旁坐下,点燃了一支烟。火光在黑暗里明灭,映着他眼底的乱。
人这一辈子,要见多少张脸?要拆多少层面具?
第一次见小慕,是在老家小慕的套房里。开口闭口都是 “楚猛哥,那时候,楚猛只觉得她是个做白领的同乡姑娘,爱炫耀,爱慕虚荣,心里还暗笑母亲的撮合太荒唐。
后来在城里再遇,她还是那副模样。靠在一个五十来岁的老男人怀里”。楚猛更确定了 —— 这就是个想走捷径的女人,没什么特别。
直到仓库里,她换了身黑色紧身衣,头发束得紧紧的,眼神冷得像冰。看见他被绑,没有半分犹豫,张口就是 “花蛊王,别中他的道”,那股子狠劲,和之前的娇嗲判若两人。那时候,楚猛才知道,自己看走了眼 —— 她是胭脂堂的人,是带刺的玫瑰,是藏在暗处的刀。
可昨晚在咖啡馆,她又变了。穿回了连衣裙,没化妆,眼底带着倦意,说起蛊师堂的霸道,语气里满是厌恶;说起 “不想被当枪使”,又透着几分无奈。她没卖惨,没求饶,只是平静地讲着势力纠葛,像个局外人,又像个深陷其中的棋手,在为自己找一条后路。
楚猛弹了弹烟灰,烟蒂落在烟灰缸里,发出一声轻响。
小慕到底是谁?是爱慕虚荣的姑娘?是冷酷的黑社会?还是有原则的江湖人?
没人知道。
就像胭脂堂的女人,个个都像猜不透的谜。她们太懂男人了 —— 懂男人爱面子,懂男人的软肋,懂男人什么时候会心软,什么时候会冲动。她们能把温柔当武器,能把笑容当毒药,能在你以为掌控一切的时候,轻轻一推,就让你摔进深渊。人到底有多少副面具?楚猛不知道。他只觉得,胭脂堂的女人,最擅长的就是戴面具,而且戴得比谁都好。她们懂男人,比男人自己还懂 —— 知道男人喜欢什么样的温柔,什么样的强势,什么样的示弱。她们把男人的心思揣得明明白白,然后对症下药,或利用,或牵制,或抛弃。这本身就很可怕,像一把藏在暗处的刀,你以为是糖,伸手去接,却被割得鲜血淋漓。
这才是最可怕的。严格来说,是女人更懂江湖,更会人情世故!
男人的刀,藏在腰间,明晃晃的,你知道什么时候会砍过来。可胭脂堂女人的刀,藏在笑容里,藏在眼神里,藏在不经意的日常里,等你反应过来时,早已被刺中了要害。
楚猛想起风之舞。
风之舞很坦白,她说是受媚蛊王的好处来杀他的,第一眼,楚猛见到她时心里就莫名的悸动,她是刻在楚猛骨血里的人,是他上辈子的爱人。上辈子的事,楚猛本记不清,是风之舞用梦术,一次次把他拉进梦里。梦里的风之舞就像自己的妻子和情人的混合体,让人满足后,醒来却是刮骨一样的疲惫。楚猛在梦里梦外爱她,想她,想抓住她的手,却又怕她。
直到去见轮回老人,解了梦术,楚猛才知道真相 —— 上辈子他没有抛弃风之舞,;他爱她到骨髓,临死前还在喊她的名字。那些误会,不过是时光的捉弄,是命运的玩笑。可误会消除了,风之舞却消失了,从他的梦里,从他的视线里,彻底消失了,连一句告别都没有。
楚猛有时会想,风之舞现在在哪里?是不是还在某个地方看着他?还是已经嫁人,开始了新的人生?
天下最狠女人心,藕断还丝连,绝情到如此极致,她是怎么做到的?
他也不知道,只知道心里空了一块,填不满,也忘不掉。只知道一想起自己的心会痛!风之舞的爱浓烈时像化不开的蜂蜜,离开时更残忍 —— 她用梦术让他记起爱,又用消失让他永远思念。
他以为自己能看透她,以为她对自己有几分不一样。可后来呢?她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没留下一句解释,没留下一个信息,连她存在过的痕迹,都像是被风吹走了。
楚猛曾自嘲,就算被她玩弄,也认了。可她连让他 “被玩弄” 的机会都不给,就这么消失了。
无情到了极致,反而让人记挂。
小慕也是胭脂堂的人。虚荣起来就像盛开的玫瑰,不管有没有人欣赏,同样散发着芬芳,平静时像冰一样让人看不透深浅。可骨子里,都带着胭脂堂女人的狠 —— 而温暖起来,带着江湖的人情世故,如迷雾一样的扑朔迷离---
更别提胭脂夫人了。
那个只存在于传闻里的女人,据说拥有天下男人都无法招架的 “瞳术”。只要她看你一眼,你就会心甘情愿地为她赴汤蹈火,哪怕知道是死,也会笑着往前走。
楚猛没见过她,可光是想想,就觉得脊背发凉。
刀能杀人,蛊能害人,可 “瞳术” 能诛心。诛了心的人,跟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
烟燃到了尽头,烫了手指。楚猛猛地回神,把烟蒂摁灭在烟灰缸里。
客厅里还是静,只有月光在地板上慢慢移动。楚猛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脑海里全是一张张女人的脸 —— 小慕的笑,风之舞的温柔,还有传闻里胭脂夫人那双勾魂的瞳术。
她们像一张网,悄无声息地撒开,把他困在中间。
楚猛叹了口气。
他见过恶鬼,见过千年灵猿,见过最顶级的高手如回字锁匠,可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觉得无力。
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你面前的女人,会摘下哪一层面具。
你也永远不知道,她的笑容背后,藏着的是糖,还是刀。
楚猛睁开眼,看向窗外的月光。月光很亮,却照不透夜色,就像他看不透胭脂堂的女人,看不透她们心里的算计。
心里一阵乱麻,剪不断,理还乱。
他知道,这场关于胭脂堂的争斗,不会轻易结束。而他要面对的,不仅是朱雀门的野心,蛊师堂的狠辣,还有那些藏在暗处的女人 —— 她们比任何敌人都更难对付,因为她们的武器,是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