陨星坑外围的冰碛林里,每棵松树都挂着厚厚的冰甲,风穿过林间,发出如呜咽般的哨音。燕十三背着镇北侯,锈刀斜插在背后,刀身的红光透过冰层,在雪地上映出跳动的光斑——那是刀魂与镇北侯的剑魂产生的共鸣,能暂时压制锁龙链的黑气。
“还有三里。”石头的重剑劈开挡路的冰枝,少年的肩膀比来时宽厚了许多,剑穗上的玉佩与镇北侯的狼牙印产生淡淡的呼应,“圣女说陨星坑的‘天枢位’有处天然石台,正好布镇煞阵。”
镇北侯靠在燕十三肩头,气息虽弱却异常平稳。他的手指在燕十三手背划过,留下三道短痕——是当年影卫营的暗号,意为“有内鬼”。燕十三的脚步顿了顿,目光扫过身后的二十名影卫旧部,他们是从寒狱救出来的,此刻正警惕地盯着四周,看起来并无异样。
“情蛊的母蛊……”圣女的声音突然发颤,她的掌心泛起红斑,那是母蛊即将发作的征兆,“晋王在催动子蛊。”
燕十三的锈刀突然出鞘,红光如网般罩住圣女,那些红斑遇到红光竟渐渐消退。“柳随风说解药在你头发里。”他的指尖拂过圣女的发髻,果然摸到个油纸包,里面是些灰褐色的粉末,散发着艾草的清香。
“是‘断情草’。”圣女认出这是教中禁药,能强行切断子母蛊的联系,“但用了这个,我和晋王都会功力尽失。”
冰碛林突然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不是他们携带的锁龙链,而是更粗更沉的玄铁链。燕十三将镇北侯交给石头,锈刀的红光在身前凝成盾形:“是晋王府的‘玄甲卫’,他们的铠甲能挡住寻常刀剑。”
三十名玄甲卫从树后现身,铁甲上的尖刺泛着寒光,手里的长戟在月光下如林而立。为首的将领摘下头盔,露出张被烧伤的脸——是殷千柔,他的左臂空荡荡的,显然是在寒狱被冰狱兽咬断的。
“圣女娘娘,别来无恙。”殷千柔的声音嘶哑如破锣,仅剩的右手握着柄短斧,斧刃上还沾着碎肉,“晋王说了,只要你乖乖献上母蛊,还能留你个全尸。”
圣女的银簪突然指向玄甲卫队列中的一个身影,那人穿着普通卫卒的铠甲,却有双不属于士兵的纤细手:“是你!教中的‘养蛊人’!是你帮晋王培育的子蛊!”
那卫卒猛地抬头,露出张清秀的脸,竟是之前在落星谷送信的双丫髻少女。她的嘴角挂着诡异的笑,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个青铜蛊罐:“圣女姐姐,要怪就怪你挡了晋王的路。”
蛊罐打开的瞬间,无数只青黑色的虫子如潮水般涌出,落在雪地上发出滋滋的响声。燕十三的锈刀红光暴涨,刀风卷起的雪片将虫群冻结,却见那些虫子遇冷反而变得更加活跃,竟啃食起冰层来。
“是‘冰蚀蛊’!”镇北侯的声音带着凝重,“用饕餮的涎水喂养的,专克金属和内力!”
燕十三的刀风突然转向,红光贴着地面滑行,将养蛊少女的蛊罐劈成两半。少女尖叫着后退,却被石头的重剑拦住去路,少年的剑脊压在她颈后,力道拿捏得恰到好处:“说!晋王安插了多少内鬼在我们中间?”
“不止她一个。”殷千柔突然狂笑起来,玄甲卫队列中突然有五人同时发难,手里的短刀直取燕十三后心——他们的刀鞘上都绣着半朵莲花,是白莲教激进派的标记。
“果然有内鬼。”燕十三的锈刀在身前划出赤色弧线,刀光所过之处,内鬼的短刀尽数断裂,“柳随风的信里提到过,晋王府用‘蚀骨符’控制了部分教众。”
镇北侯突然咳出黑血,锁龙链上的镇魂钉竟开始发烫:“他们在逼我运功!镇魂钉能吸收内力,喂给饕餮!”他的手指在燕十三掌心快速敲击,“断龙石……东边的断崖……”
燕十三瞬间会意,锈刀突然插入地面,红光顺着冰层蔓延至东侧断崖。只听轰隆一声巨响,万斤重的冰碛石滚落,将玄甲卫的退路彻底封死。“殷千柔,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锈刀的红光中突然浮现出镇北侯的虚影,父子俩的刀势完美重合,一道赤金色的刀气劈向玄甲卫队列,铁甲在刀气下如纸糊般碎裂。石头的重剑也同时发难,龙鳞纹发出金光,将漏网的内鬼尽数挑飞。
养蛊少女趁机抛出最后一把蛊虫,却被圣女的银簪钉在地上。银簪上的“断情草”粉末混入虫群,那些冰蚀蛊瞬间僵住,化为齑粉。“情蛊的真相,你还没说!”圣女的簪尖抵住少女咽喉,“为什么晋王能同时控制母蛊和子蛊?”
少女的脸瞬间惨白,嘴唇哆嗦着:“因为……晋王用饕餮的涎水污染了子蛊!你身上的母蛊虽然是真的,但子蛊已与饕餮气息绑定——只要晋王催动子蛊,不仅会反噬你,还会让饕餮感知到母蛊的位置,加速破封!”
这句话如惊雷般炸响,燕十三的锈刀猛地停在半空。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情蛊的反噬每次都伴随着饕餮气息的增强——圣女的母蛊确实是真的,只是晋王早已通过子蛊,将母蛊变成了指引饕餮破封的“路标”。
殷千柔抓住这刹那的失神,仅剩的右手将短斧掷向镇北侯,自己则翻身跃下冰碛坡,消失在密林里。燕十三的锈刀回防不及,石头的重剑突然横在镇北侯身前,斧刃劈在剑脊上,发出刺耳的金铁交鸣。
“十三哥!快追!”石头的手臂被震得发麻,重剑上的龙鳞纹竟裂开细纹,“他要去报信!”
燕十三望着殷千柔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镇北侯身上发烫的镇魂钉,突然做出决定:“你带父亲去天枢位,我去追他。”锈刀的红光在他掌心凝成小球,“这个能暂时压制镇魂钉,等我回来。”
当燕十三的身影消失在密林深处时,圣女突然捂住胸口,伪母蛊的红斑再次浮现,这次比之前更加密集。“他在加速催蛊。”她的银簪在雪地上划出晋王府的地图,“真正的母蛊肯定在血祭台下面,与饕餮的心脏相连。”
石头扶着镇北侯,重剑在冰面上划出深深的沟痕:“那我们现在就去毁了它!”
“不行。”镇北侯的声音带着喘息,“伪母蛊与真母蛊有感应,我们一动,晋王就会察觉。等燕十三回来……”他的目光望向陨星坑中央的方向,那里的夜空泛着诡异的紫芒,“饕餮快醒了。”
冰碛林的风突然转向,带着股浓郁的血腥味。石头的重剑猛地指向西侧,那里的雪地上,无数只巡山鹰正在盘旋,翅膀拍打的声音越来越密集——晋王的主力,终于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