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激动,”凌煊顺手从实验台捞起个记事本翻看,“《星屑与归墟之力耦合反应记录》…你们这是要搞星际混搭风啊?”
他忽然把本子一合,指尖夹着张黄纸拍在中央仪器上。
符纸触到星屑模拟图的瞬间,整个实验室的屏蔽阵法发出玻璃碎裂般的脆响。
几乎同时,所有培养舱里的浑浊液体开始沸腾,扭曲的黑影撞击着玻璃内壁。
术士们趁机四散逃窜,却被沈聿川随手甩出的雨滴钉在原地,那些水珠如同钢钉般贯穿了他们的衣角。
凌煊看都没看那些挣扎的术士,专注地盯着仪器核心逐渐显形的星纹阵盘:“老板,这玩意儿在强行抽取地脉灵气喂养星屑,再不管真要出大事…”
话音未落,阵盘突然爆发出刺目强光,整座实验室开始剧烈震动!
天花板簌簌落下混凝土块,培养舱接连炸裂,粘稠液体中爬出半融化的尸傀。
沈聿川旋身将凌煊往墙边一带,黑伞“唰”地展开。
坠落的石块砸在伞面上发出沉闷声响,他握着伞柄的手稳如磐石。
凌煊后背抵着冰凉墙壁,眼前是沈聿川近在咫尺的衬衫领口。
清冽的雪松气息混着雨水的湿润将他笼罩,他莫名觉得耳根发烫,嘴上却不停:“这拆迁动静够大的!老板你撑住,我三十秒搞定”
他并指凌空画符,灵力在震荡的空气中凝成金色锁链缠住阵盘。
尸傀咆哮着扑来,被闪光周身爆发的星辉净化为青烟。
沈聿川单手撑伞抵御落石,另一只手忽然扶住凌煊后腰往自己方向带了带,恰好避开脚下裂开的地缝。
“专心。”
低沉的声音擦过凌煊耳廓。
凌煊画符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抖了抖,符咒光芒却更盛。
阵盘在锁链绞杀下发出哀鸣,星纹逐一熄灭。
当最后道裂痕贯穿盘面时,整个实验室的震动戛然而止。
弥漫的尘埃中,沈聿川收起伞。
冰晶雨滴哗啦落地,和满室狼藉映着他波澜不惊的脸。
凌煊弯腰捡起碎裂的阵盘残片,故意用轻快语气打破古怪氛围:“收工!这趟劳务费得加钱,精神损失费也算上,刚才那块天花板差点砸到我英俊的鼻子!”
他蹦跶着往外走,却偷偷用余光瞥向身后。
沈聿川不紧不慢跟着,指尖还沾着方才画符时蹭到的朱砂,像雪地里落了的红梅。
归尘蹲在破损的培养舱上,歪头看着两人前一后的影子在应急灯下渐渐重叠。
沈聿川的私人书房。
凌煊霸占着整张羊皮沙发,两条腿毫不客气地架在扶手上晃悠,手里捧着本砖头厚的《星轨异常图谱》看得眉头紧皱。
“不对劲,很不对劲。”他忽然把书一合,赤脚踩在地毯上蹦到沈聿川的书桌前。
“你看,最近三个月坠落的星辰碎片,轨迹全都是被强行扭曲的,像有只无形的手在天上掰筷子。”
沈聿川从财务报表里抬眼,目光掠过凌煊踩在地毯上的脚,将手边的羊绒软垫推过去。“说重点。”
凌煊顺势盘腿坐在垫子上,哗啦啦翻着书页:“这些碎片的落点连起来,是个覆盖全城的阵法雏形!千机阁在拿星星当钉子,要钉死这片区域的空间结构!”
他越说越激动,挥舞间碰倒了桌上的青瓷笔洗。
眼看茶水要泼湿古籍,沈聿川伸手稳稳托住笔洗,另一只手已抽出被波及的书册。
动作行云流水,连袖口都没沾湿。
“阵法核心在哪?”沈聿川用绢布擦拭书页水渍,语气平静得像在问明天天气。
凌煊掏出罗盘平放在地,又撒了把五谷在盘面。
谷粒无风自动,聚成箭头指向城西:“旧货市场?这帮人真会找地方,够接地气啊。”
次日清晨的旧货市场人声鼎沸。
凌煊蹲在摊位前举着个铜葫芦跟老板杀价,沈聿川站在他身后半步,墨镜也挡不住周遭大妈们探究的视线。
“三十!这葫芦底都磕坏了!”凌煊把葫芦摇得哐当响,突然压低声音,“老板,九点钟方向那家古玩店,怨气浓得能炒盘菜了。”
沈聿川颔首,往他卫衣帽子里放了颗刚买的糖炒栗子。“掩护。”
凌煊立刻扯开嗓子:“五十就五十!附赠这个香炉成不?”
他抱着堆破铜烂铁挤进古玩店,故意撞翻了博古架旁的青花瓷瓶。
碎片落地的脆响中,他指尖弹出的符纸已贴上柜台暗格。
店主人脸色骤变,柜台突然裂开露出地下通道。
凌煊把怀里的旧货往追兵身上一砸,跟着沈聿川闪身而入。
地下室内,七盏青铜灯围成北斗阵,每盏灯芯都跳动着星屑火焰。凌煊抽抽鼻子:“好家伙,拿星辰之力养阴烛,也不怕遭天谴?”
他正要破阵,四周墙壁突然浮现血色咒文。磅礴的阴气如山压来,连归尘都炸毛发出低吼。
沈聿川突然握住凌煊手腕带向自己,堪堪避开地下窜出的骨爪。
墨镜滑落鼻梁,露出深邃眼眸:“东南角,生门在烛影交界处。”
凌煊怔了半秒,突然咧嘴笑开:“得令!”他借势旋身,织星杖点向沈聿川说的方位。
杖尖触及地面的瞬间,七盏青铜灯齐齐爆燃,星火如雨倾泻。
混乱中沈聿川始终护在凌煊左翼,伞尖挑飞袭来的暗器时,还不忘把踉跄的凌煊往身边揽带。
某个瞬间,凌煊的后背完全贴上沈聿川胸膛,隔着一层衣料传来令人安心的温度。
当最后盏灯熄灭时,凌煊抓着沈聿川的胳膊喘气:“老板,刚才那招‘星雨焚城’帅不帅?”
他额发被汗水浸湿,眼睛却亮得惊人。
沈聿川没答话,只是用拇指擦掉他颊畔的灰,将那颗一直握在掌心的糖炒栗子剥开递过去。
凌煊下意识低头叼住栗仁,咀嚼时才发现这个动作过于亲昵。
他猛地后退半步,抓过织星杖假装研究:“那、那什么…阵法余波还没散干净,我再检查检查!”
沈聿川看着某人通红的耳尖,弯腰捡起滚落一旁的铜葫芦。“三十。”他突然说,“刚才杀价成功了。”
凌煊愣住,随即笑出声。
日光从破损的屋顶漏下,在交织的星辉与尘屑中,他悄悄用鞋尖碰了碰沈聿川的鞋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