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是。”人道之影的声音低了下去,似是想起了什么不堪的过往。
帝辛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盯着那团光影:
“怎么样,一句话,跟不跟孤搞?”
“搞也搞得,不管那么多了,搞!”
人道之影的声音陡然变得坚定,“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
“就算跟你一样落得个身死魂存的下场,也绝不给天道当打工仔!”
“这就对了嘛,干就完了!”
帝辛朗声一笑,陵内的沉闷似乎都被这笑声冲散了几分。
笑过之后,人道之影忽然嘟囔道:
“话说回来,你是不是该尊重我一下?”
“你好歹是我曾经的合道者,按说该听我的,怎么反倒总是我听你的?”
帝辛挑眉:“这很重要吗?”
“不重要吗?”
“怎么就重要了?”
“怎么就不重要?”
人道之影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委屈,“你看看人家天道,鸿钧那老蚯蚓多听话;”
“再看看你,跟训儿子似的。”
“你也不看看人家天道,满级装备,出场就自带威压;”
“再看人家鸿钧,一露面各种法宝砸出来。”
“你再看看你,”帝辛毫不客气地吐槽,“当年要不是孤,你就是条丧家之犬。”
“再看看孤,全靠头铁硬刚。”
“同样是合道者,差距怎么就这么大?”
“额……”人道之影顿时语塞,过了好一会儿才讪讪道,“不好意思,把这茬忘了。”
“天道毕竟比我早诞生,好东西都被它占了嘛。”
“就你这说辞,也好意思往外说?”
啧啧,真是逼脸一点都不要了。”
帝辛嗤笑一声。
“嘿嘿嘿,”人道之影干笑几声,语气软了下来,“听你的,都听你的还不行么。”
人道突然带着一丝隐忧,似是对未来的变数难以全然放心:
“那届时,嬴政若是不听你的,又该如何?”
帝辛闻言,转过身,玄袍的衣角在微弱的气流中轻轻拂动。
他望着陵外那片沉沉的夜色,仿佛能穿透时空,看到那位即将一统天下的帝王的身影,语气中带着一种近乎笃定的自信:
“不听我的?不会。”
他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似是从嬴政身上看到了自己当年的影子:
“孤相信,嬴政会明白孤的苦心。”
“他太像孤了——
一样的野心,一样的决绝,一样想为人族走出一条不一样的路。”
人道之影沉默了片刻,光影微微起伏,最终只是轻叹一声:
“但愿如此吧。”
长明灯的火苗安静地跳动着,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陵内重归寂静,只有那份对未来的期许与隐忧,在幽暗的空间里悄然弥漫。
紫霄宫深处,混沌气流无声流转,殿内不见日月,唯有造化玉碟悬于穹顶,散出蒙蒙清光,照得四方琉璃地砖映出细碎的辉光。
鸿钧道人盘坐于蒲团上,周身道韵流转,与这紫霄宫殿融为一体,仿佛自开天辟地时便已在此静坐。
他垂眸望着座前那面映出洪荒万相的水镜,镜中光影流转,正映着人间七国征战的乱象——
韩地硝烟未散,秦国日渐强大,残垣断壁间,流民扶老携幼,哀鸿遍野。
“人族,七国已灭一国。”
鸿钧的声音平淡无波,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琐事,却带着洞悉万物的威严,“想来其余五国,也很快会被秦国覆灭。”
“如此看来,是不是差不多该布局西游量劫了?”
水镜旁,一道无形无质的虚影静静伫立,正是洪荒天道的显化。
这虚影不辨男女,不具形貌,唯有无数玄奥符文在其中明灭,时而化作星河运转,时而凝成山川走势,每一次变化都牵动着洪荒的气运流转。
听闻鸿钧之言,天道虚影微微晃动,符文闪烁的频率慢了几分,似在感知天地间的气息。
“不急。”天道的声音响起,不似人声,更像万道共鸣,带着一种冰冷的秩序感,“离西游量劫还早。”
“天地间杀伐气虽有增长,却仍未到足以催生量劫的地步。”
鸿钧微微抬眼,目光扫过水镜中秦国铁骑踏破韩都的画面,眸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波澜:
“哦?依你之见,还需多久?”
天道虚影缓缓转动,符文流淌间,水镜中的画面骤然变化——
先是赵国长平古战场的累累白骨,继而切换到魏国大梁被水淹没时的滔天浊浪,又转到楚国云梦泽畔流离失所的百姓……
无数战乱景象在镜中飞速闪过,最终定格在秦国咸阳宫的剪影上,嬴政正立于殿上,望着舆图上不断扩张的秦地,眼神锐利如鹰。
“量劫之生,需以‘势’催‘劫’,以‘劫’应‘势’。”
天道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如今人族战乱,虽有杀伐,却仍是凡俗之争,尚未牵动仙神根基,更未触及洪荒气运的核心。”
“你看这嬴政,虽有一统之心,却仍困于人间权柄,未敢染指仙凡界限。”
“他若只是平定七国,那点杀伐气,顶多让洪荒气运波动几分,还不够量劫的‘引子’。”
鸿钧指尖轻捻,一枚古朴的龟甲在他掌中悄然浮现,龟甲上裂纹交错,隐隐透着天机。
他沉吟道:
“你是说,需得让这场人间乱局,牵连到仙神?”
“然也。”天道虚影的符文闪烁得愈发急促,“西游量劫,本就是为了调和佛道,稳固洪荒秩序。”
“若只是凡人相杀,佛道二门如何能顺理成章地介入?”
“又如何能让灵山气运东传,补全天道缺漏?”
鸿钧将龟甲收起,目光投向殿外那片混沌:
“你想让仙神插手人族战乱?”
“非也。”天道虚影否定道,“绝地通天之后,仙凡有别,不可轻易破界。”
“但可借‘因果’牵连。”
你看那阐教、截教,当年封神一战后,虽元气大伤,却仍有门人散落人间,或隐于山野,或托身王侯幕府。”
“若让这些人卷入七国之争,或助秦,或助六国,届时因果纠缠,仙神气运自然会与人族杀伐气相连。”
水镜中的画面再次变化,映出几位身着道袍的身影——
有的在齐国稷下学宫讲道,有的在楚国巫山炼丹,还有的在燕国辽东授人剑术。
这些人虽未显露神通,却隐隐与洪荒仙山有着气运相连。
鸿钧看着这些身影,缓缓点头:
“你是想让他们成为‘钩子’,将人间杀伐气引向仙神?”
“正是。”天道虚影道,“待这些人在人间结下足够的因果,或成或败,或生或死,其背后的仙门定会被牵动。”
“届时,阐教若失了门人,会不会问责?”
“截教若有弟子助六国抗秦,会不会与秦国背后的势力冲突?
“佛门将目光投向人间,会不会借机收纳信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