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伟哥这个人，深不可测。”
“你读过他写的文章吗？”
赵瑞龙一愣：
“什么文章？”
“你说《明朝》那套书？七本我都收齐了，天天翻。”
夏禾无奈地摆摆手：
“那书你就当个通俗历史看看得了。”
“我说的是他早年在汉东论坛上发的那些东西。”
赵瑞龙越发不解：
“可自从伟哥当了主任，不是基本不写了么？”
“听说松江那边有交代，不让随便动笔。”
夏禾摇头：
“不是不让写，是不能随意公开发表。”
“他现在写的东西，直接进内参。”
“但早年的文章，还是能找得到的。”
赵瑞龙笑了：
“伟哥的文章还要专门收集？”
“别闹了。”
“我直接打个电话问他不就完了？”
夏禾想了想，还是摇头：
“不好，不如咱们亲自去他办公室请教。”
赵瑞龙哭笑不得：
“你这也太讲究了吧。”
夏禾却一脸认真：
“我们现在还没结婚，伟哥对我们俩的态度，其实是不一样的。”
赵瑞龙不耐烦地挥手：
“你也太较真了。”
“伟哥哪有你想的那么计较？”
“只要我认定了你，咱们就是一体的，他不会说什么的。”
夏禾听了，也觉得有理。
这时赵瑞龙已经拨通了祁同伟的电话：
“伟哥，你嫂子想进步，想学你写的文章，我现在过去取一下。”
祁同伟在那头笑道：
“干脆你跟你嫂子一起来我家吧。”
“正好老爷子让我帮他起草一份材料，你们来一块儿参谋参谋。”
赵瑞龙挂了电话，转头一笑：
“成了！”
“咱们去伟哥家坐坐。”
夏禾有些疑惑：“不是说去办公室吗？”
赵瑞龙解释道：“伟哥一直是我爸最倚重的谋士，老爷子凡事都听他的主意。
听他刚才的意思，是要把明年的规划跟我们通个气，一块儿听听也好。”
夏禾心里一动，立刻明白了——有祁同伟这样的人才在，赵立春怎么可能束之高阁？果然，钱叔说得没错，祁同伟现在的格局和眼界，放在中书门下都不为过。
于是小两口便直接去了隔壁。
没想到一进门，祁同伟正围着锅子吃羊肉火锅：
“这是姑苏藏书镇出的羊肉，王美瑶从老家捎来的整只羊，特地给我留了一份。
这个时节吃最合适，又暖身又补气。”
“别拘着，过来一起吃，热乎着呢。”
高小琴和高小凤赶紧起身打招呼：“龙伯伯好，夏姐姐好。”
祁同伟笑着摇头：“叫什么姐姐啊，该改口叫伯母了。”
两个小姑娘反应极快，立刻甜甜改口：“伯母好！”
夏禾乐得合不拢嘴：“哎哟，真机灵！”
她素来懂得人情世故，顺手就掏出两个红包递过去。
姐妹俩看向钟小艾，后者笑着说：“这是你伯母头回给红包，收下吧。
但记住了，以后没到年节不准随便接，知道吗？”
两人齐声应是，恭敬地道谢。
夏禾打圆场：“之前总赶不上在家碰见你们，这次补上，不算晚。”
钟小艾促狭一笑：“嫂子啊，你和龙哥也抓紧点，早点添个娃，不然光发红包都把你挣的那点家底赔进去了。”
夏禾无奈翻白眼：“行行行，你现在肚子里有货，你说啥都对，我认输。”
赵瑞龙早就麻利地给夏禾盛好了饭：“我就馋伟哥这手炖羊肉，以前愣是没机会尝上一口。
这次啊，全沾小艾的福。”
“真这么好吃？”夏禾将信将疑。
“那是自然！”赵瑞龙一脸认真。
夏禾舀了一口汤送进嘴里，顿时眼睛一亮，再不顾形象，埋头猛吃起来。
赵瑞龙嚷嚷：“你倒是等等我啊，也不怕烫着！”
祁同伟看着他们俩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屋里顿时热闹非凡。
饭后闲聊片刻，祁同伟让小姐妹上楼温书，这才转入正题。
“元旦将近，赵伯伯让我做个年终梳理，顺便把明年的大方向定一定。”
“总体来看，今年算是勉强达成了初步目标。”
赵瑞龙脱口而出：“伟哥，我知道你标准高，可这也太高了吧？”
“咱们丰收集团眼下已经铺开了华东六省一市的市场。”
“农机在东北几乎是一车难求，产量拉满还是供不应求。”
“食品线打入北联工农国，罐头、调味料在中东卖得风生水起。”
“连豆豉都靠着唐纳德打通了欧美渠道，成了超市货架上的常客。”
“踏板车月产五十万辆，依旧压不住订单。”
“白色家电扩张迅猛，连冈本那边都开始走量了。”
“手机更不用提，完全是凭票抢购的节奏。”
“厂门口排队的货车一眼望不到头——你就说这些成绩，还只是‘初步达成’？”
夏禾也跟着附和：“伟哥，您这要求是不是太严了？”
“咱们化妆品这块也打得漂亮，‘隽秀’现在在西方都被当成顶级奢侈品牌捧着。”
“还有砸了重金的水果研发基地，好消息一个接一个。”
“再加上鳗鳜的人工繁育技术，已经实现养殖场内闭环生产——这可是全球领先的技术突破。”
钟小艾插话提醒：“别忘了电脑和芯片的事。”
夏禾猛点头：“对！国外厂商主动找上门要合作，芯片订单都排到明年去了。”
“听说三江省靠这个，工业产值直接往上蹿了一大截。”
“这么多亮点摆在眼前，您还说只是完成了基础任务？”
祁同伟神色沉稳，缓缓点头：“我没说错，确实是初步完成。”
他顿了顿，语气郑重：
“各位，别忘了咱们起家的根本是什么。”
“农业。”
“农业才是我们的主心骨，其他都是延伸。”
“我一直强调，农村、农业、农民，是我们一切发展的根基。”
“为什么要另起炉灶成立新的财团？就是为了把不同产业条线彻底分开，各归其位。”
“农业要走向现代化，前提必须是工业先强起来。”0…………
“可是在东大这套模式走不通。”
“所以我们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现在这条路。”
“你们有没有发现一个细节？”
“无论是农机厂、化肥厂，还是养殖场、食品加工厂，本质上都离不开工业支撑。”
“我们做的事，其实和国家推动的方向大体一致。”
“东大是在填补经济上的缺口，而我们在补的是工业基础的短板。”
“这才是我们的真正目标。”
“集团规模再大，最终落脚点还是实现农业的全面现代化。”
“这一年下来，除了农民收入略有提升，大家慢慢接受了供销合作的新模式外，其他方面几乎没什么突破。”
“要说让整个农村完成现代化转型，还差得远呢。”
这番话一出，会议室瞬间安静了下来。
赵瑞龙和夏禾互望一眼，谁都没开口。
祁同伟不疾不徐地接过话头：
“当然，我们也并非毫无建树。
若单论个人财富积累，早就实现了财务自由。”
“可回头想想当初为什么出发。”
“我们现在离那个初心，还很远。”
赵瑞龙赶紧摆手：
“伟哥，这话你可别拉上我啊，我的初衷很简单——跟着你挣钱。
现在嘛，当初心里许下的愿也算达成了。”
钟小艾忍不住好奇：
“龙哥，那你当年立了什么志向？想赚多少？”
赵瑞龙咧嘴一笑：
“一开始我就琢磨着，能跟着伟哥挣个三五个亿也就知足了。”
“嘿，没想到第二年就入账一个多亿。”
夏禾半信半疑：
“真有那么多？赚了一亿？”
赵瑞龙一脸得意：
“哎哟，三千多万美金，那不就是一亿软妹币？”
夏禾眸光微闪，眼底掠过一丝精明。
钟小艾暗暗叹气：可怜的龙哥，这下私房钱藏不住了。
可赵瑞龙压根没意识到自己露了馅：
“后来嘛，我就调高了目标。”
“心想五年之内怎么也得搞到十个亿吧。”
夏禾淡淡问：
“做到了吗？”
赵瑞龙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跟对了人，哪有赚不到的道理？”
“我现在身家十亿美金！”
夏禾拖长了音调哦了一声：
“十亿啊……”
“还是美元？”
赵瑞龙顿时浑身一紧：
“老婆，你该不会打我那点积蓄的主意吧？”
夏禾温婉一笑：
“怎么会呢？那是你辛苦挣来的。”
赵瑞龙刚松口气：
“那就好，那就好……”
谁知夏禾慢悠悠补了一句：
“不过老爷子说了，你的钱由我来管。”
赵瑞龙当场哀嚎：
“别啊！饶了我吧！”
夏禾轻笑着：
“这是爸定的规矩，你要不服，回去问他去。”
赵瑞龙立刻蔫了。
他才不去问呢。
这一问，肯定得报清楚到底有多少钱。
赵公子暗自庆幸：
还好刚才只说了“十亿”，没说具体数字。
唐纳德做代理都能拿十亿美金，他赵瑞龙难道还会比他少？显然只会更多！
他在心里默默提醒自己：
“得盯紧自己的小金库。”
“不然哪天被人连锅端走，哭都没地方哭去！”
祁同伟与钟小艾相视一眼，心中同时为赵瑞龙默哀。
别看夏禾表面柔柔弱弱，说话细声细语，可越是这样的女人越不好对付。
再硬的汉子，在她面前也不过是一块被揉捏的软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