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驶舱内的血腥味浓得化不开，与海水的咸涩气息交织在一起，呛得人喉咙发紧。沐暃靠在断裂的操控台上，用布条草草包扎好左臂的伤口，鲜血很快便浸透了布条，晕开一片暗红。乔羽绒正在检查黑衣人的尸体，试图找到些有用的线索，赵丰星兄妹则合力将尸体拖到角落，避免阻碍行动。谢婉莹站在破损的门口，望着外面漆黑的海面，眉头紧锁，始终无法放下心来。
“这些人身手不弱，而且招招致命，显然是专业的杀手。”乔羽绒拿着一枚从黑衣人腰间找到的令牌，令牌是黑色的，上面刻着一个扭曲的“烨”字，“果然是烨辉的人。”
沐暃看向那枚令牌，眼神冰冷：“他倒是看得起我们，派了这么多人来送死。”
“可这也说明，他不想让我们活着到达圣域。”谢婉莹转过身，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说不定，后面还有更多人在等着我们。”
赵丰星将最后一具尸体拖走，抹了把脸上的汗：“管他来多少，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杀一双！反正我们有新兵器，怕他们不成？”
他挥舞了一下手中的撼裂锤，锤头碰撞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赵丰慧却没这么乐观，她望着窗外翻涌的海浪：“哥，你看这海，是不是有点太安静了？刚才打斗那么大动静，连只海鸟都没惊动，怪怪的。”
经她这么一说，众人都觉得有些不对劲。刚才的厮杀声几乎传遍了整艘船，按说会引来些海中生物的注意，可此刻的海面却平静得异常，只有船头的灯光映出一片死寂的波光。
沐暃刚想开口说些什么，突然，一阵剧烈的震动从船底传来——
“轰隆！”
这一次的撞击比之前猛烈了十倍不止，仿佛有一座小山从海底猛地撞了上来。整个归雁号像一片被狂风卷起的落叶，剧烈地向上拱起，又重重地砸回海面。驾驶舱内的木板发出“嘎吱嘎吱”的呻吟声，仿佛随时都会散架。
“啊！”
众人猝不及防，纷纷失去平衡，像陀螺一样在地板上翻滚。沐暃被甩到墙角，后背重重撞在铁制的舵盘上，疼得他眼前发黑；乔羽绒下意识地用长剑支撑地面，却被巨大的力道带得踉跄，长剑在地板上划出一道刺耳的火花；赵丰星兄妹抱在一起，滚到尸体堆旁，被尸体绊了一下，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谢婉莹最是狼狈，直接从门口摔了出去，半个身子悬在船舷外，若非及时抓住了门框，恐怕已经落入海中。
“怎么回事？！”赵丰星挣扎着爬起来，一手扶着晃动的墙壁，一手护着赵丰慧，声音里带着惊惶。
沐暃忍着后背的剧痛，扶着操控台站起身，踉跄着冲到门口。谢婉莹正费力地将身体拉回来，脸色苍白如纸，看到沐暃，眼中闪过一丝惊魂未定。
“外面……外面有东西！”她指着船身侧面的海面，声音发颤。
沐暃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船头的灯光下，海水正在剧烈地翻涌，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中心隐约能看到一道庞大的黑影，正缓缓向上浮动。那黑影覆盖了大半个船底，形状像是一只巨大的海龟，却比寻常海龟大上百倍，背甲上布满了尖锐的凸起，在灯光下泛着青黑色的光泽。
“是……是深海生物？”赵丰慧也凑了过来，看到那道黑影，吓得捂住了嘴。
话音未落，又是“轰隆”一声巨响，船身再次被猛烈撞击，这一次是在船尾。整艘船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推了一把，朝着左侧倾斜了近三十度，甲板上的木桶、绳索噼里啪啦地滚进海里，发出沉闷的落水声。
“抓稳了！”沐暃大吼一声，死死抓住门框，才没被甩出去。他终于看清了，撞击船身的正是那道庞大的黑影——一只巨大的海怪。
这只海怪体型惊人，光是露出水面的背甲就有半个篮球场大小，背甲上覆盖着厚厚的角质层，上面还附着着许多海草和贝壳，显然已经在深海生活了很久。它的头部藏在水下，只能看到两只如同灯笼般大小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幽绿的光，正死死盯着归雁号，仿佛在打量一件有趣的玩具。
“这……这是什么怪物？”乔羽绒也来到门口，看着那巨大的背甲，倒吸一口凉气。她在古籍中见过不少关于深海生物的记载，却从未见过如此庞大的存在。
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在海怪周围的海水中，还游弋着无数拳头大小的海胆。这些海胆通体漆黑，尖刺闪烁着寒光，密密麻麻地聚集在一起，像一片移动的黑毯，将归雁号团团围住。它们时不时用尖刺撞击船身，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虽然无法对船体造成太大伤害，却带来了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看样子，是这只海怪在撞船。”沐暃强压下心中的震撼，快速分析着局势，“它的体型太大，船根本经不起它几下撞。再这样下去，船会沉的！”
话音刚落，海怪似乎听到了他的话，再次发动了攻击。这一次，它用巨大的吻部狠狠撞在船身中部，只听“咔嚓”一声脆响，船身侧面的木板被撞出一个大洞，海水瞬间涌了进来，在甲板上汇成一道道小溪。
“船要沉了！快想办法！”赵丰星急得大吼，挥舞着撼裂锤想要砸向海怪，却根本够不着。
赵丰慧急得快哭了：“这么大的怪物，我们怎么打得过啊？它的壳那么硬，就算用我的鞭子也缠不住啊！”
谢婉莹看着不断涌入的海水，眼中闪过一丝绝望。刚解决了烨辉的杀手，又遇到了深海巨兽，难道他们真的要葬身于此吗？
沐暃的目光在海怪和周围的海胆之间快速移动，大脑飞速运转。海怪体型庞大，防御惊人，硬拼显然是不明智的；那些海胆虽然个体弱小，但数量太多，一旦被它们爬上船，恐怕也很难对付。
“乔羽绒，你剑法精准，能不能试试攻击它的眼睛？”沐暃突然开口，指着海怪露出水面的幽绿眼睛，“那里应该是它的弱点。”
乔羽绒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点了点头：“我试试！”
她纵身跃到甲板边缘，站稳脚跟，长剑直指海怪的眼睛，体内星力疯狂涌入剑身，剑刃瞬间亮起一道璀璨的白光。
“去！”
她一声轻喝，长剑脱手而出，化作一道白虹，朝着海怪的眼睛射去。
然而，就在长剑即将命中目标时，海怪突然闭上了眼睛，眼窝处的皮肤瞬间变得坚硬如铁。
“铛！”
长剑狠狠刺在上面，只留下一个淡淡的白痕，随即被海怪甩头的动作弹飞，落入海中。
“没用！”乔羽绒脸色一变，“它的防御太强了！”
“轰隆！”
海怪似乎被激怒了，再次用尽全力撞击船身。这一次，船身中部的大洞彻底裂开，海水如同瀑布般涌入，船身倾斜的角度越来越大，已经能看到水下的螺旋桨在徒劳地转动。
“不行，必须让它离开！”沐暃咬了咬牙，突然看向赵丰星，“赵大哥，用你的撼裂锤，砸船身！”
“砸船？”赵丰星愣住了，“船都快沉了，再砸不就彻底完了？”
“相信我！”沐暃的眼神异常坚定，“我们把船凿得再破些，让海水更快地涌进来，船身变重，吃水更深，说不定能暂时摆脱它的撞击！而且，海水涌得太快，那些海胆也不容易爬上来！”
这是一个冒险的办法，相当于饮鸩止渴，但此刻已经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赵丰星虽然不解，但还是选择相信沐暃，他举起撼裂锤，对着船身已经破损的位置狠狠砸了下去。
“嘭！嘭！嘭！”
撼裂锤带着千钧之力，每一击都让船身的破洞扩大几分，海水更加汹涌地涌入，船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沉。
说来也怪，随着船身不断下沉，海怪的撞击竟然真的变得缓慢起来，似乎对这种不断下沉的“猎物”失去了兴趣。它只是在船周围游弋，巨大的眼睛死死盯着甲板上的众人，仿佛在思考要不要继续攻击。
而那些海胆，果然因为海水上涨过快，无法在湿滑的甲板上立足，大多被卷入漩涡，一时间难以靠近。
“有效！”赵丰慧惊喜地叫道。
沐暃却没有放松，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船身还在下沉，用不了多久就会彻底沉入海底，到时候他们还是要面对海怪和那些海胆。
“大家抓紧能漂浮的东西！”沐暃对着众人喊道，“船撑不了多久了，我们必须做好弃船的准备！”
乔羽绒立刻反应过来，跑到船舱里翻找起来，很快抱出几个密封的木桶：“这些木桶是装淡水的，密封很好，可以用来漂浮！”
赵丰星也找到了几块厚实的木板，足以支撑一个人的重量。谢婉莹则将那枚刻着“烨”字的令牌紧紧攥在手里，这或许是他们找到烨辉弱点的唯一线索。
船身还在缓慢下沉，甲板已经被海水淹没了一半，冰冷的海水没过脚踝，带着刺骨的寒意。海怪依旧在周围游弋，只是眼神中的疑惑越来越浓，似乎不明白这些渺小的生物为什么不挣扎。
突然，海怪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巨大的尾鳍猛地拍向海面，掀起滔天巨浪。巨浪如同白色的墙，朝着倾斜的船身狠狠砸来。
“快躲！”
沐暃大吼一声，将身边的谢婉莹推开，自己则死死抱住一根断裂的桅杆。
“哗啦——”
巨浪瞬间吞噬了半个甲板，赵丰星兄妹被浪头掀飞，幸好他们死死抓着木板，才没被卷走。乔羽绒反应迅速，踩着浪头跃到一根桅杆上，勉强稳住了身形。
巨浪过后，船身的下沉速度骤然加快，船头已经没入水中，只剩下船尾还露在外面。
“弃船！”
沐暃一声令下，率先抱着桅杆跳入海中。冰冷的海水瞬间包裹了他，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奋力将桅杆推向水面，确保它能漂浮，然后回头看向其他人。
乔羽绒、赵丰星、赵丰慧、谢婉莹也陆续跳入海中，各自抓住漂浮物，在波涛中艰难地维持着平衡。
海怪似乎被他们的举动激怒了，再次朝着他们游来，巨大的吻部张开，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尖牙，显然是打算将他们一口吞下。
而那些海胆，也趁机顺着水流靠近，漆黑的尖刺在灯光下闪着危险的光。
沐暃看着不断逼近的海怪，又看了看周围虎视眈眈的海胆，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的裁决之刃。
看来，就算弃船，这场战斗也躲不过去了。
冰冷的海水中，五人背靠背站在漂浮物上，望着眼前庞大的海怪和密密麻麻的海胆，眼中没有了之前的惊惶，只剩下绝境中的决绝。
船身终于彻底沉入海底，激起巨大的水花。海面上，只剩下漂浮的木板、木桶，以及五道在波涛中顽强支撑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