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将秦朝歌领进内殿时,一个面容肃穆穿着一丝不苟的女官从里面退了出来,她身后跟着两个宫女手中捧着一个端正放着堆得满满的册子的木托,想来是刚同太后议完灵缘节的准备之事,在错身之际于秦朝歌二人微微示意。
秦朝歌本就有些紧张,如今见了宫人们一言一行堪比礼乐之制的言行一一现于眼前由不得暗自咽了咽唾沫,每走一步心就要跳出来似的。
灵越瞧出了她有些僵直的动作,笑笑温声安抚道:“姑娘莫怕,太后娘娘可是从马背上长大的,很随性的,您不必觉得拘谨。”
“多、多谢灵越姑姑提醒,我、我不紧张。”
秦朝歌胡乱点头,心跳声差点都要盖过灵越的声音了,不需要细看就能感受到她的紧张。
小云被其他内殿宫女带下去安置她们带来的东西了,灵越笑笑将秦朝歌引进内殿,内殿中安置了一扇屏风,窦太后端坐在屏风后面,透过屏风她只能依稀瞧见太后的身形。
“太后娘娘,朝歌姑娘奴婢已经带到。”
灵越朝那身影微微福身。
“嗯。”
一道微沉威严十足的声音透过屏风传出,“你先下去吧。”
“诺。”
灵越福身应道,退出殿内之际还给了秦朝歌一个鼓励的眼神。
“你便是秦朝歌?”
屏风后的身影微晃,似乎有一道犀利满是威压的视线穿透屏风直直落在秦朝歌身上。
“民女秦朝歌,拜见太后娘娘。”
秦朝歌朝屏风方向恭敬拱手行了一个江湖礼节。
“你且上前来,让哀家好好瞧个清楚。”
那道嗓音依旧冰冷带着威压。
秦朝歌迄今为止并未看出太后有半点与随性一词沾边的地方,心中却半点没减少对她的崇敬,下意识就要快步上前,不料忘记自己如今身着华服,在摔倒前,她只觉得丢人丢大发了。
就在她想着要装晕还是装作无事发生之际,视线中一抹素衣出现在眼前,她寻着裙据向上看,只见一个头发半白的老人一脸兴致地瞧着她,噗嗤一下笑了出来:“这才第一次见面就同哀家行此大礼,你这孩子倒是诚心,起来吧。”
秦朝歌一个激灵整个人登时从地上爬了起来,脸色窘迫地笑笑,语气有些懊恼:“太后娘娘,我这也是第一次穿这么繁杂的衣裙,本想给你留下个好印象的,不过好像搞砸了。”
“倒也不算搞砸,这一来反倒让哀家更加印象深刻了,再说了,莫说你觉得那些华服繁杂,哀家也觉得厌烦的很,若让哀家选倒不如这素衣麻服来得舒坦。”
窦太后往矮塌方向走了两步,悠悠靠在软枕之上,朝秦朝歌招招手,“来来来,别杵在那了,坐坐坐,省得恒舟那小子以为哀家苛待了你,转头寻哀家麻烦。”
秦朝歌脸上一热,乖乖落座,小声试探道:“太后娘娘当真愿意指导我军中排兵布阵之事么?”
“哀家答应之事自是一诺千金的,不过你一个小丫头为何执着于排兵布阵之事,难不成你还想当个女将军不成?这朝堂军营自古都将女子挡于门外,哀家当年也是因为世代将军且功勋卓绝而到哀家一辈就剩哀家一人,满门忠烈才换来挂帅出征的机会。你若想走此路怕是一生都没有用武之地,就这样你还要坚持?”
秦朝歌摇摇头,神情坚定又郑重道:“我本心向往自由无拘无束,鲜衣怒马仗剑江湖才是我心之所向。”
“那为何要学这行军打仗之事,岂非同你的心中所想背道而驰?”
“因为相比暂时不得自由来说,我更害怕若真有那么一天,事态紧急而我却只能无能为力看着,连身边之人都护不了,若是以我一人之命换天下万民安定,此身入局又何妨!”
“好,好,好!”
窦太后连说三个好,眼中满是赏识也晓得为何她那自命不凡的皇孙会被眼前姑娘吸引,“不愧是秦宵和嬅冉之女,有风骨!只要你真心想学,哀家定会倾囊相授,也该让世人瞧瞧,女子也能巾帼不让须眉也能撑起半边天。”
“多谢太后。”
秦朝歌眼睛一亮,兴奋激动的情绪冲散了一开始的拘谨。
“别太后太后的叫,以后没有外人在的时候你就同恒舟一样喊我皇祖母,当初嬅冉那丫头还喊过哀家母后呢。”
窦太后温和笑笑,宠爱地递给她一块糕点。
“是,太、皇祖母。”
秦朝歌接过糕点,咬了一口味道同凌王府做的差不多并没有她以为话本说御厨做的那样只天上有的味道。
“朝歌。”
窦太后忽然唤她,她下意识看过去,只见太后一脸揶揄的笑容道:“你明日还是换回惯常的衣物吧,否则天天给哀家行此大礼,旁人见了还以为哀家罚你跪呢。”
“啊、好。”
能穿常服对秦朝歌来说可算是解了她一件难事,可是另一件难事又让她不由得担忧,若是小云给她收拾的都是华服或者衣裙,那她就只能舔着脸问太后借宫女的衣裳了。
回到厢房,她发现她显然是多想了,一打开包袱里头装的都是劲装常服,她想起小云说这包袱是谢恒舟检查过无碍才拿过来的,心中一暖。
那家伙到底是看扁我,还是当真体贴?